电影《变形金刚-1》里的“大黄蜂”，他的发声系统在一次战斗中损坏失效了，只好借助于互联网上的广播里的只言片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大黄蜂”不停地切换频道，有时是访谈节目的一句话、有时是新闻播报里的几个词，来零零碎碎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初看起来，这种表达方式很时髦，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效仿，长久下去人们可能忘记了去修复自己的发声系统，而一直采用这种隐晦的表达方式，直到把听的人搞得很疲惫。几年前，我给学生们讲一种delta-sigma电路。这种电路的功能很神奇，应用也很广泛。但它的工作原理又是如此违反直觉，以至于绝大部分书籍只要提到这种电路，就不得不借助于复杂的公式。就好像大黄蜂借助于互联网广播。除了公式，人们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表述方式，或者说人们已经忘了如何正确地发声。实际上，如果一个人只是满足于公式推导，而无法向其他人简洁地讲清楚它背后的原理，他依然没有很好地理解这个东西。直到六七年前Razavi新出了《射频微电子·第二版》，这个模拟大牛把delta-sigma电路用自己的方式重新阐述了一遍，先用人们熟悉的电路做了类比，引出了这个电路背后的“哲学”，接下来只用了最少的公式，就非常简洁地解释清楚了它的原理，令人过目难忘。我用这种方法给学生讲解，效果不错。进一步地，我受到启发，想到了一种举例演算的方法。列一个表格，写下当前时刻每个电路模块的状态，每一步后再列出当前时刻的状态，若干步之后，你就会清楚地看到这个电路的工作机理。这个表格大大有助于理解这种复杂的电路，而不用一个公式。
在我写作《时间之问》时，写到设置闰月的规则我感觉有点棘手。这是汉武帝时期在《太初历》里最早提出的一种设置闰月的方法，名字很简单，规则却有点复杂。因为在阴历的月份的设置中，却要考虑阳历的节气。为了搞懂这个规则，我也列了一个表格，把每个月的日期和节气列出来，然后再看过了几个月后日期和节气的变化，这样就清楚为什么要在某个月设置闰月。突然我想到了那个delta-sigma模块，找出了演算表格，把里面的电路数值替换成每个阴历月的天数，结果竟然完全符合古人对于闰月的预期。这两张穿越了2000年时空的表格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汉朝的《太初历》，而另一个是当今的delta-sigma电路的输出数值，它们如此一致，仿佛心有灵犀。这两个东西面对的问题不同，解决的人也不同，但它们都是原创，异曲同工。这让我对古代的科技思想有了新的认识，那里面应该是一个宝库，虽然被灰尘所掩盖，为世人所不知。而我们现在科技所面临的一些新问题，说不定古人也遇到过，而且已经提出了解决的思路。在我发布了这篇闰月和delta-sigma电路类比的文章后（2.8《太初历》与模拟数字转换电路），一位同行老师联系我，问能不能把我写的东西放在他的delta-sigma电路的讲义里，我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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