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案基本信息
曹可,男,今年10岁,某小学四年级四班的学生。个性特点:
据家长和老师反映,性格有点内向,在家不太爱说话,在班上不善言语,与同学相处团结友爱,在班上有几个好朋友。
二、主要问题概述与来访原因
曹同学主要由母亲和奶奶抚养,从小爸爸在外地工作,很长时间回来一次,平时主要由妈妈照顾。最近听说外公去世了,情绪较之前明显低落。有一天早上第三节课后,在无预约的情况下,一边大哭一边被几个同学送到辅导室。其他同学说,刚才上课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提到外公生病了自己很难受,他看到对方难过的样子,突然情绪失控,在教室里哭个不停,班主任老师让他来寻求心理辅导。
三、问题评估
我先和曹同学谈话了解情况,让他做几组深呼吸放松训练。接着问他如果把情绪从0分到10分表示,0表示最低分,10分表示最高,给自己情绪打个分。他说给自己打0分。谈话结果表明,他日常的焦虑情绪不明显,出现的情景为看到或想起和已故外公相关的画面。他的问题评估为一般情绪困扰中的哀伤议题,其核心问题为对外公的思念而产生的悲伤、痛苦、自责等情绪。
四、辅导目标
曹同学外公去世已经一个月,他的哀伤一直没机会表达,悲痛的情绪也一直持续。根据他的描述,他的妈妈平时会有意在他面前不提外公,也尽可能表现得像没事的人一样,这导致孩子的哀伤不被看到,情绪无处表达而格外压抑。因此对他哀伤辅导的目标确定为以下三点:
1.建立一个安全不评判的氛围,让孩子感觉被倾听、温暖和关怀;
2.识别诱发哀伤想法和感受的相关情境,对悲伤、内疚等情绪进行觉察并接纳,增加其复原力;
3.帮助孩子建立和已故外公心理上的持续性联结,加强他与身边人的关系。
五、辅导过程
(一)创建一个安全不评判的氛围
先给曹同学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让他充分参与到辅导中。面对情绪失控的曹同学,先将他带到沙盘室,让他进行情绪宣泄,并轻轻地拍他的背部,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感受到安全和接纳。等情绪平稳后,和曹同学展开对话,让他更多地描述,教师通过反映让他觉察自己的想法。对话示例如下。
曹:老师,我难受。
师:我看你哭得这么伤心,也感觉你挺难受的,我猜你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困难的事情才来找我。
曹:(开始哭泣)我上课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她外公生病了,她很难过,我就突然想起了外公,他永远离开了我。
师:外公的去世让你很难过,看来你和外公的关系一定很好。
曹:嗯,平时我爸爸工作忙,我从小由妈妈带着长大。妈妈带我回云南外公家,外公给我买玩具并和我游戏,我们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外公被诊断为胃癌症后住院治疗。妈妈回云南老家去照顾外公,因为已经恶化外公就死了。
师:你非常在意外公,如果遇到身边的亲人离开,肯定也会很伤心的。
接着心理教师对其进一步确认其情绪困扰属于哀伤议题。
(二)利用沙盘技术回忆与外公相处的美好时光
让曹同学选一个沙具代表自己,再选一个沙具代表外公。摆放好二者的距离,位置。让他看着外公,把想对外公说的话都说出来。
他说会想到外公对他很有耐心,不像爷爷总骂他打他。外公和他一起制作的玩具,带他在田野中玩。他一边说一边哭着。在这些情境中特别难受,且持续时间超过半个小时。教师先就这些反应进行正常化处理,告知曹同学这是外公去世后正常的情绪反应,这让他感觉安心很多。接着教师让他继续和外公对话,并告诉他在这个过程中,老师会陪着你,你是安全的,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都可以和我说。
曹:妈妈一个月前回云南老家照顾外公,有一天打电话直接说爷爷已经去世了。大人们都忙着给爷爷料理后事,没有人顾得上和他说话。
师:你当时看到妈妈发的视频外公去世,一定很难接受吧,你能说说当初有什么感受吗?
曹: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死了是怎么回事,他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是爱我的外公。以前外公背着我去钓鱼,和我一起做竹蜻蜓,妈妈批评我的时候他也会护着我,这样的外公突然走了......
师:外公那么爱你,你也好爱外公,好舍不得外公啊。
曹:(哭了一会儿后平静下来)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师:你能够直接面对外公离开的痛苦和悲伤,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用肯定技术对其韧性进行鼓励,让他看到自己的内在资源)外公听到你对他说的话,他会对你说什么呢?
曹:外公希望我要坚强,妈妈在家当着我的面不再提外公。我当着她面也不提,我也怕她伤心,特别是我妈妈,她的爸爸不在了,肯定比我更伤心......
师:你很关心妈妈,也很懂事,同时,表达难过也是你的权利,妈妈也肯定想看到你真正的开心,而不是假装开心吧。
本阶段辅导过后,曹同学对自己的哀伤情绪更为接纳,他试着在妈妈面前提外公,发现妈妈和他一起回忆外公在世的画面,全家人内心有了更深联结。
(三)未来计划:与逝者建立持续性联结,加强和周围人的关系
未来计划阶段中来访者会释放出更多“准备好了”的信号,开始采取具体步骤朝着改变的方向做出努力。
曹同学已经接受了丧失,释放了悲伤的情绪,说话时也变得更加释然,对话示例如下:
师:我们一起来讨论下,如果想外公了,我们可以怎么办呢?
曹:我可以画一张画,给外公写我想说的话。
师:还可以怎么办呢?
曹:我可以准备一个本子,专门给外公写我想说的话,我想他肯定可以听到的;我还想带着外公的照片在身上,这样在学校想外公的时候可以看看照片。
师:你已经找到了适合你的方法,既能让自己好受些,又能记着外公。我们还可以想想,我们想外公的时候,还有哪些人可以支持我们?
曹:我可以跟找妈妈说一说,我老家还有个弟弟,给他打电话聊。
师:有了这些人的支持,相信你会更加有力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曹:我觉得我好多了,已经没有最初时那种很伤心的感觉了。外公肯定也会为我开心的。
接着曹同学提到对未来生活的更多憧憬,放寒假和妈妈一起回云南外公的墓地去看看,周末和妈妈一起打球看电影等。老师也进一步对他的状态和目标完成情况进行评估。
六、辅导效果评估
辅导结束前,曹同学对现阶段的状态进行自评,因为思念外公产生的袁伤反应对自己的影响程度由最初的9分变为3分,偶尔还是会思念外公的,他用辅导中学到的方法应对自己的情绪。他自己对现在的状态也表示满意,并且称他将辅导中学到的内容也告诉了爸爸妈妈,他和爸爸妈妈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密,家里的氛围也变得更加轻松。
七、辅导反思
在曹同学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常见的丧亲家庭的状态:去世的亲人成了整个家庭中不能提及的话题。有些家长担心说了后会增加孩子的恐惧,有些家长则认为孩子什么都不懂,没有必要说。然而不说不等于不存在。正是因为大人避而不谈,孩子内心的痛苦一直在那里,那些被压抑的、尚未来得及表达的痛苦会在某个节点爆发,有些则变成一种随时存在的不安。
在辅导中,教师利用沙盘开展辅导,并利用开放式问题、反映性倾听、肯定等核心技术,关注孩子的情绪,给孩子一个开放的空间来表达,正常化他的痛苦,让他知道自己可以伤心难过,也可以觉得无力不安。此外教师让曹同学商量出一些可以办法可以思念外公的,与外公建立积极的持续性联结。借由这些方式,将外公对孩子爱的力量融入他的内心,进而帮助他进入正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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