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Ⅳ

“我都吃一半了，你吃的咋这么慢，是不是你实在吃不下，那就别勉强了。”土木吃掉了半个馒头，关心乔木道。

“还好，这味道也还不错。就是不怎么好咽。这体验多难得，等我多吃点。”乔木自嘲的说道。

吃罢午餐，处理好了垃圾。土木领着乔木继续朝前面走去。

“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哪里呢？”乔木忍不住问道。

“去太清宫呀。前面就有车了，一会坐车直接去太清宫。”土木说完，在手机导航看看了具体的方位，确认了路线。

开往太清宫的车走过一座小渔村，乔木透过车窗看到周围的低矮的民房。虽然这些村民家的房子都是面朝大海。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村房仍然是贫穷，破旧，人们依旧饱尝生活的艰辛。

青岛有什么好呢？大城市又有什么好呢?为什么我和丁小猫出去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要离开梨花渡，尽管现在还没能离开。可是为什么要离开梨花渡呢？整天说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要有诗和远方。可远方哪里好呀？

青岛人不也是繁忙奔波，养家糊口嘛。或许丁小猫所追求的去德国，自己所追求的逃离梨花渡，只是对现实的不满。可是到了德国或者青岛，现实又会改变嘛？

“土木，你家是在韩城做什么的呀？”乔木看见土木百无聊赖的样子，便和土木聊起了天。

“我家呀，我家是开旅行社的呀。”土木随口答道。

“难怪，跟你走真的是跟对人了。”乔木感慨道。

“那有什么的，我从来不愿意和家里的旅游团出去玩，

那感觉就像赶场子一样特别没意思。我们这种叫休闲体验式旅游。”

“那你这次来青岛有什么感觉呀？”乔木问道。

“青岛是比韩城老家好多了。”

“那你以后会留在青岛这样的城市么？”乔木紧跟着问道。

“那还用想，一定是不回东北的呀。”

“为什么呀?”

“纵使辛苦一些，一二线城市还能勉强容得下肉身；但三四五六线城市却永远装不下勇敢的梦想和有趣的灵魂。”

“说得好。原来是这样，那我不再困惑了。”乔木一边回味着土木的话，一边诚恳地说。

“你困惑什么呀？”听乔木说完，土木反而感觉有些疑惑。

“我就是刚刚看到这个小渔村，觉得我们所说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可能远方也并不如我们期待的那样。”乔木把刚刚想法对土木讲了出来。

“你说的是呢，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也未必是幸福的！ 不过我们所渴望的并不是远方，而是能在远方纵横驰骋的自由。”

土木说完，乔木仔细思考着刚才的话，愣了半晌，才自言自语说：“什么是自由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你的自由我可说不好。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自由。”土木故作深刻的说。

“是什么呀？”乔木顺着土木的话追问道。

“这世界上最大自由，就是可以随时对残酷的现实说‘不’！”

车开到太清宫的门口。两个人跟着人群，下了车走进了道观。门前一个举着小红旗的导游，给他的团友讲着太清宫名字的由来，什么是三清、四御、五方……

“没意思，走吧，我们往里进吧。”土木招呼乔木走了进去。

“怎么走了，看你刚才听得挺认真的呀。”乔木快走两步，赶上土木了，随口问道。

“就是觉得他讲的都是虚的，完全没用。那有什么元始天尊，玉皇大帝，还不如讲讲这道观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来的实在。”听乔木说完，乔木留意了道观中的，花草树木，果然别有清幽之感，是个适合修道的地方。

两个人在太清宫里不焚香，也不祈福，就是在幽境闲逛。出门旅行有时候就是这样，在道观中四处走走，体会一下清幽的感觉，确实要比排队拜大仙要好多了。当然人各有志，土木很庆幸找到了同道中人。

土木突然在一棵树前面停了下来，乔木也跟着停了下来。土木驻足看着，乔木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在树侧面的枝干上，挂着树的名牌。乔木走上前去，看看树的铭牌上写着什么。

铭牌上的字不大，但是乔木看的很清楚，写着：石楠。

石楠花

再转过身看土木，正翘着脚，嗅一株低矮的石楠花。

石楠花，这个花听着这么耳熟。乔木仔细在脑海中检索着。原来是……此前乔木在北京听同事讲过，南方有一种植物叫做石楠，它的花香味和男性精液的味道特别像。石楠一出，大家恨不得红着脸躲避，简直称得上扎根大地的荷尔蒙，植物界中的污妖王。乔木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小姐姐，这个味道怎么样呀？像不像呀？”乔木一脸坏笑的看着土木。

“什么怎么样？像什么呀？”土木还在假装不知道地说，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你说呢?”乔木继续坏笑着说。

“有点像吧！”土木有点脸红说道。

乔木眯着眼睛，坏笑着点了点头。

土木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话里有大问题，连忙解释道：“喂，喂，你别想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味道！”土木还在害羞又紧张的辩解，乔木没仔细听土木说了什么，但是此时羞红了脸的土木，美极了。

乔木继续沉醉这看着土木，浅粉色的碎花裙配上粉色的帆布鞋，再配上粉扑扑的小脸，真的很美……乔木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了。

土木正盯着乔木说道：“你在色眯眯地看什么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乔木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好啦，知道啦，一想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知道了就不会闻了。”

土木听完，一脸真诚，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两个人继续聊着继续朝景区的出走走去。一路上两个人的话题从石楠聊到了银杏，又聊到了木兰，还聊起了紫薇。

“喂，我和你说，我是真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味道。”土木突然又认真了解释了刚才的事情。

“你呀！还没忘这个事呐！不用太当真的。我就是逗逗你，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呢，我也不在乎的。”乔木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土木的头发，土木很乖巧得让乔木摸着自己的头发。

走出了太清宫，乔木和土木不约而同的问对方同样的问题：“明天我们去哪里呀？”

“你说去哪吧，明天我跟着你这个导游走。”乔木说道。

“那明天我们沿着海边去八大关那边吧。”土木说。

乔木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正约定明天在哪里见面。

“要不明天我们还在今天见面的地方见呀？”土木说。

“还是天主教堂前的泡桐树下呗！”乔木确认道。

“是，就是那里。”

“同样的时间，不见不散！”临走的时候乔木说道。

“不见不散。”丁小猫说。

回到酒店，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的乔木不停地辗转反侧，总觉得好像忘记什么事情。打开手机随便浏览，突然想到了要做的事情：看天气预报。

乔木给土木微信留言里说，要多穿点，带雨伞。随后熄灭手机，也努力闭目入睡。

土木远远的就看见乔木等在泡桐树下，一路小跑的过来。

“哦哈呦~”土木走近，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今天土木穿的还是昨天的粉色的一套，不过今天多了一个粉色的发卡。

“不是告诉你多穿点了嘛。怎么还穿昨天那么点衣服。”乔木不开心地说。

“我已经带雨伞啦，况且你不是有外套嘛！冷了我就穿你的。”土木有点撒娇地说道。

乔木在心中叹了口气，唉，走啦。

土木在前面带路，乔木跟在后面走出了中山路，还路过了两个人相识的良友书坊。我们两个的故事，可能在良友书坊还在继续发生着吧。乔木在心里想着。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慢慢往前走，海风拂面而过，本该止步深情地凝望一下大海，可周遭人群却都行色匆匆。路人行色匆匆的走来走去， 就像潮起潮落，带来海藻贝壳，带走忧愁烦恼。

青岛海滨

“小木哥哥，我要走了。”丁小猫在海边的栏杆上给乔木打着电话。

“什么时候呀?”电话那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下午，我就要去上海了，然后再飞往法兰克福。”

“小猫，你收拾得怎么样啦。穿好那边需要的衣服，把皮箱都测好了重量……”乔木对自己能想到的是还一一叮嘱着。

“小木哥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电话了，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丁小猫突然用冰冷的语气打断乔木的说话。

“你怎么啦？”乔木听完突然愣住了。

“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联系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去那边还有好多要处理的事情。没精力和国内的很多事情有关系。有事情可以给我写邮件。小木哥哥，你多保重吧！我那边还有事情，我先挂了。”丁小猫说完，迟疑了一秒，狠狠按下了电话的挂断按钮。

“嘟嘟嘟嘟”的忙音让乔木心中五味杂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乔木放下手机，心中满是疑惑。就如同现在，明明已经走到了曾经丁小猫给自己打电话的地方，但是仍然理解不了丁小猫当初的做法。

“是不是又开始想你心上人啦？”在乔木愣神的时候，土木趴在乔木耳边小声说。

“没有呀，哪来的心上人。”乔木马上说道。

“不用骗我的，刚刚你看向大海的眼波里充满了温柔。只有在想起心中某个最软弱的地方的时候，才会是这个表情。所以你不用骗我了，告诉我就好啦。”

“她叫丁小猫，通过父母辈认识的一个家在青岛的一个姑娘。去年我们一起去青海湖玩，后来她就出国了。”

“我猜应该是去了德国吧。”土木说。

“对，是德国。去了德国之后，她删除了关于我的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在我生活中消失了。”乔木看起来很悲伤。

“她会不会留在德国不回来了?”土木说。

“她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她确实不想回来了，她对中国很多东西比较失望，更喜欢国外的感觉。”

“你们在一起了吗？”土木又问。

“没来得及说出口。”乔木答道。

“可能她这么做也是对的，不想再增加你身上的束缚，也不想给她自己增加束缚。”

“现实束缚我的已经够多了，不怕在情感上再多一个。”

“那她呢？”土木想了一下，接着说：“我是学植物的，我给你讲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吧。一个种子，如果在土里扎下了根，意味它再也无法移动了。”

“那我好像明白了。”

“如果和你分开，她在德国可以全新的开始。要是你还在她的生命中，她在德国一定会倍感难过与煎熬，到时候结局会比这糟。小猫同学还真个是敢爱敢恨敢决绝的姑娘呢。”乔木静静地听土木说完，很赞同地点点头。

走过海水浴场的沙滩，看到远处小洋房飘来了海雾，咸湿的海风压抑而来。沙滩上嬉戏的游客仿佛浑然不觉，但乔木明白，这是大雨将至了。前面就是所说的“八大关”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程。

前面就是八大关了，怎么一点军事设施的影子都看不着呢？乔木不好意思问土木，于是偷偷的手机查询着。八大关并不是像乔木所想的，八座青岛的边防要地。原来是附近的几条路名借用了长城的关口名字，山海关路、居庸关路等等……总之和军事并不相干。是自己孤陋寡闻，幸好没问，真丢人呀。接着乔木又认真的看了一下八大关的地图。

八大关

八大关

八大关街区布满众多的欧式古典建筑，各个建筑风格的欧式小别墅。“红瓦绿树、碧海蓝天”不就是这样嘛！乔木走进了八大关街区，仔细地观看周围每一栋建筑。

海雾越来越重，海风也更强了一些，刚刚的一阵风差点掀起了土木的裙子。天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风雨欲来了。

“前面是什么声音？”土木突然止住脚步，侧耳听着好像是手风琴的声音。

“公主楼那边的声音。好像是有乐队演奏的声音。”乔木举手向传来声音的公主楼方向指了一指。

“走，看看去。”两个人顾不得欣赏风景，快步地像公主楼方向走去。

“你听出来了吗？”土木欣喜问道。

“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乔木也按捺不住欣喜。

“好像下雨了。”

“没关系，快走吧。”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在雨中努力辨识着声音的来源。那声音若空明之音，忽远忽近。乔木和土木都慢下了脚步，一边淋着小雨一边感受着音乐。

“你快打伞，不然该淋湿了。”乔木催促道。

“我的伞很小，只够一个人打。”土木没有要拿伞的意思。

“那你还不……”

“那我还是不打了。”土木打断了乔木的话。

大雨来的急，天色瞬间阴暗了下来。倾盆大雨，转瞬而至。周围的游客，都捂着头，四散奔逃寻找着避雨的地方。两个人仍然肩并着肩走在路中间，向不远处的公主楼并不着急地走去。

“衣服都被淋湿了，冷不冷。”乔木关心着问。

“我一点都不冷，你要是觉得冷，就想一些温暖的，让你期待的事。”土木说。

“我也不冷，因为温暖又期待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乔木暖心的说道。

此时《My heart will go on》即将演奏到了尾声。

过了这个路口，终于看到了正在演奏的乐队，乐队只有三个人。一个人拉着手风琴，一个人拉着小提琴，旁边还有一个人像是吹竖笛。三个人仍然立在马路中央，在倾盆大雨中继续演奏着。乔木和土木随即走近乐队。乐队的三个人是一个中国人，两个欧洲人。

此前在乐队周围围观的游客们都已经各自寻觅避雨的地方，等到演奏结束，路上只剩下五个人，乐队三人和乔木、土木两个人。当小提琴完成最后一个音。乔木和土木毫不吝啬地热烈鼓起了掌。乐队三人向两个人眼神致意。

“为什么不去避雨呢？”乔木问道。

两个欧洲人没听明白，乔木在说什么。吹竖笛的中国人回答说： “因为曲子还没有演奏完，一旦开始演奏一个曲子，就一定要把这个曲子演奏完整。”随后又用乔木听不懂的语言说给其他两个乐队人员听，中国人说完，两个人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点一首歌嘛？”乔木说道。

“可以呀，最后一首。”中国人把刚才的对话转换语言，说给其他的两个人，两个思考一下，又点了点头。

“你要点个什么曲子呢？”吹竖笛的中国人问。

“小情歌，可以吗？”乔木见到三个人一脸疑惑，随即哼唱了几句。乐队的三个人一边听，一边互看着。

“okay，okay！”一个大胡子的手风琴手说道。随后试了几个音，和乐队成员说了几句。便开始了演奏。

没有钢琴的伴奏，原本轻快的曲子被演奏出悠扬的感觉。雨点急骤的打在乐器的声音，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更像是给旋律做伴奏。大雨中，三个人演奏，两个人聆听，周围各式各样建筑成了点缀画面的背景修饰物，花坛上的铃兰随着琴声，依着风摇着铃铛。铃声又唤醒了路面沉睡已久的悬铃木，悬铃木不仅也摇起了铃铛，还随着悠扬的乐曲，在风中翩翩起舞，时间仿佛在某一刻静止了。

乔木的心绪随着在多种乐器的共振中，静静流淌着。

“此情此景，你最先想到的一句话是什么？”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那你呢？想到的是什么?”

“为你，千千万万遍。”

“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未知与未见，我不想这个世界倾覆。只想和你在这个世界倾覆前，和你发现它最美的样子。”

“小木哥哥，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多保重吧！”

曲终，雨渐小。乔木和土木依旧是热烈的鼓掌。

“谢谢，真好听。”乔木说道。

“那我们就走了，有机会再见。”吹竖笛中国人一边收拾乐器，一边对乔木说。

“auf Wiedersehen！”从乔木嘴里发出生涩的发音。

两个外国人突然抬起了头，刚刚拉手风琴的大胡子欧洲人用蹩脚的中文发音说“zai-jian”并回以热情的微笑，随后继续收拾整理乐器。

乔木转过身对土木说：“这雨还没停，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土木指给乔木看：“那个墨绿色的就是公主楼，我们进去避雨吧”

公主楼

两个人钻进了公主楼的屋檐下，土木问乔木：“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呀?什么奥夫，维他命？”

“auf Wiedersehen。德语中的“再见”，那两个人是德国人的。”乔木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是德国人？”

“我哼唱完几句小情歌，那个拿手风琴的人随口说得是：Okay（ou ki），而不是英文中的OK

(ou kei），只有德语才这么说。德国人或者奥地利人。”

“这么棒！”土木惊讶的说。

“之前她教过我好多德语，现在能记住的也不过三两句。一点都不棒。”乔木叹惋地说道。

“你别难过了，你知道这座公主楼的故事嘛？”土木安慰乔木说道。

“不知道，你和我说说。”

“有一位丹麦的王子来青岛游览观光。当他来到这里时，为八大关美丽的海滨风光所吸引。后来丹麦王子遂委托丹麦驻青岛的领事在八大关海滨购置土地，按照安徒生童话中的意境设计建造了这座丹麦古典式建筑，准备将其作为礼物赠送给丹麦公主。”

“是呀，看这个颜色真的很童话呢。前面还有安徒生的塑像。”

“可惜，公主最终也未曾来过青岛，未曾住进公主楼。不过公主楼的名字，倒是因此留下来了。”

“那真是可惜了！”

“不过在大家一提起公主楼的时候，就能想到公主和王子的爱情故事。这个结局也是很完美的，并不可惜。”土木说。

听土木说完，乔木若有所思。很多时候，确实不能执着于既有的结局的好坏，而是应有结局的发展。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自己和丁小猫想必也会很痛苦吧。丁小猫做得对，只是自己不曾理解和体会罢了。这个世界本没有什么可执着的，可能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丁小猫吧，只是特定的时期，让这种感觉占领了思考吧。

接下来旅途中乔木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完成了今天的旅途，基本也算想明白了。从八大关出来，两个全身湿透的人，坐在了海边沙滩上。骤雨初歇，很多孩子又急切地回到沙滩上继续玩耍。

“明天我们去哪里呢？”乔木问道。

“没有明天了。明天我要离开了。”土木又说道：“明天清晨，我想自己逛一逛。”

“明天下午我也要走了，假期结束了，我也要回到梨花渡继续上班了。”

“从此就要天涯路远，后会无期了嘛。”土木说道。

“毕竟你总是会回到老家韩城的，我也可能会离开梨花渡。总会有机会再见的。”乔木安慰道。

乔木虽然嘴上说着，但是心里却明白，彼时的相遇再不会是此时的感觉。缘分莫名而来，转瞬而逝。此时可能意犹未尽，但绝不能拖泥带水。真的有下次再见面，两个人不会仍如现在这般了吧。

乔木想的什么土木自然无从得知。两个人同样的姿势平躺在沙滩上，面朝着广阔的天空，而非眼前人。一缕阳光突然刺穿云层照射到乔木和土木的脸上，乔木轻轻闭上了眼，认真感受着空气的潮湿中再次充满了阳光的温暖。

“乔木，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呢？”土木突然把手搭在乔木的胸前，小声问道。

“算过路的心上人。”乔木想了想说道。不过这种说法，土木可能会觉得很失望吧。

“是心上的过路人吧。”土木说道，看起来土木没有失望样子。

“那你喜欢吗？”土木把身子转向乔木，认真地问。

“喜欢。”乔木把身子转向土木认真地答。

沙滩上的两个人，用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又说了许多话，很多乔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大海的潮起潮落，地平线的风云变化，和彼此深藏的内心皈依。

当时土木问自己，喜欢吗？她问的是什么呢？在回来的路上，乔木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自己确实是很喜欢。可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和你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呢？这好像不是爱情，更像是有如爱情一样的错觉吧。如果喜欢的真是你，可能在念念不忘后终有回响；如果喜欢的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似乎所有错误的爱情都是这样开始的吧。丁小猫如是，土木亦如是。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可人生苦短，总是念念不忘。”

乔木把故事向亦不知书屋里的朋友们讲完，朋友们的脸上呈现各色的表情。土木当然不是真名，不过这不重要，毕竟她是乔木身边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有温度的，有聚有散有真情的。

“后来呢？”有人问道。

“没有后来啦。再后来她说要给我写一封明信片。我留下的是这里的地址。”乔木说道。

“她确实把明信片邮过来了。明信片一会我拿给你，里面只有一句话。”阿风姐说道。

“里面写了什么？”有人问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