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上起床来,听到外面有响器的声音--家乡把唢呐和笙组合统称为响器,一般用于婚庆活动,当然丧葬也有请响器的,但是极少,而且从演奏的曲调上很容易分辨,丧葬的响器,就像是人在呜咽,而婚庆的响器更加欢快。所以听欢快的响器声音便意味着有喜事发生,唢呐声像是人在欢快高歌,外放而出挑,而笙只是在后面默默伴奏,不同曲调,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小时就是听到它们的声音就欢快着跑出家门去看热闹,今天我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寻着声音走出了家门。
我家是个独门独户的胡同,胡同的另外一头是村上的主干道,若干个胡同都通往这里。村庄道路胡同错落,声音的起源有时很难分辨。开始声音好像在村南,找了个胡同往南走,声音却越来越小。只好回到原地,往西走走,往东走走,声音都在变小。然而此处又不见吹响器的人。那应该在村北了吧,寻个胡同往北走,声音时大时小。等我走到村北的东西向路上时,声音变得越来越远了。这条路是村庄最北的路,再往北过了沟渠就是麦田了,环顾麦田和远处蜿蜒乡间小路,也未见有人影。大概是寻不见了,或是别村娶亲的路过这里吧,因农村娶亲有个习俗,遇村就进去转转。
声音在继续,我却寻不着。我继续向北踏进麦田,冬天的麦田还未复苏,麦苗只有几指高,且在严寒中已经蔫了,像是在冬眠,等待温暖的春风把它们吹醒。我不是来看麦子的长势的,而是向着不远处的祖碑走去。这是我们从小就知道的地方,据说这里埋葬的是明朝某位将军,也就是我们这个村这个姓氏的祖先。对于坟墓,我是有种特别的畏惧感,从小看见就要绕远了走。然而对于这个祖坟却不一样,大概是源于它的历史意义和对自己来源的好奇。
碑上刻着中华民国五年重修,大概上面记录着我们祖上原是明朝大将军,原在鄢邑,后来迁至梁山,后面又有一支迁至现在的村庄,碑文有限并未记录是为何迁徙至此,是如何找到此地。村上的姓氏特别简单,除了主姓氏其他姓氏都是因为与主姓氏有亲戚关系留下的,多年来一直排着辈份,见人就大伯叔叔或大娘婶婶的叫,常在村里住的都能按着辈分叫,而我离家时间较长,很多人不认识了,也只能胡乱打声招呼,叫不出什么,有时干脆绕远了走。村庄的位置非常隐秘,背靠着向阳河(黄河的支流),若是说灌溉倒是好地方,但是出行极为不方便,不要说距离县道,距离乡道都要几公里。
响器的声音依然还在,却一直渐行渐远,像是茫茫田野的背景音乐。等到我要离开祖碑,声音却突然大噪,片刻之后消声匿迹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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