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96命悬一线

许一航扑到窗口，他整个人似被窗台悬挂着，他用脚勾住未装修的暖气管道。他终于拽住了叶绍卿的手而他背后推着他的手让他的重心不停向前移，他知道再往前一点，再一点，自己和叶绍卿都会从十二层楼上摔下去。那样的话这世间自然会消亡了一段恩怨。

许卫国虽然在推着许一航，其实他并没有给出全身力气，不管怎样许一航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高福田是拼尽了力气去推许一航。这时候他们都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如果叶绍卿被许一航拽上来，叶绍卿会凭着手里的证据把他们送进监狱里去！

想到证据，许卫国看到了许一航扶着窗台的手攥着的手机。他想起来就在刚才叶绍卿拿着手机时说“证据就在这里面，我会把你们送进监狱！”他立刻意识到叶绍卿不可能一个人来面对自己和高福田，他停止了推许一航而是去抢许一航的手机。

许一航只想着把叶绍卿拽上来，他拽着叶绍卿的胳膊颤抖着，另一只抓着窗台的手不敢有任何松动，他不能跌下去，他不容许自己跌下去。他的手机被许卫国抢了去！

在这一刻叶绍卿心里恨自己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许一航。他已经预测到许卫国和高福田不会轻易承认当年的事情，那么当年的证据肯定不太充足。他以为搭上自己这条性命必可以把许卫国和高福田送进监狱，他们会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

许一航的心底有无限的悲凉。许卫国和高福田欲盖弥彰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他感觉到此时自己身后只有一个人在推自己，而他的脚再抬一点就可以踢到对方。

许一航知道自己去踢对方极其冒险，若他抬起腿来，对方在这个时候使劲推向自己，他和叶绍卿一样会摔下去。但这样耗下去，自己会支撑不住，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自己和叶绍卿同时摔下去。与其等死莫若尽力一拼。

许一航抬起了勾着暖气管道的脚使劲向身后的人蹬了去，他的身子尽力向窗内缩，这样他的身体留在窗内多些，他拽着叶绍卿的胳膊用尽所有力气向回拽。

许一航身后的高福田被许一航这一脚踢到了小腹，他疼得松开了推许一航的手。

许一航趁这个机会用尽全力把叶绍卿拽到了窗台上。叶绍卿的另一只手立刻抓住了窗框。

高福田摔了仰面朝天，他肥硕的身体想要爬起来着实不容易。

许一航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来拽叶绍卿。一旁的许卫国一时情急拿起窗帘后边的一根钢棍狠狠地向许一航头上砸了去。

许卫国希望这一下许一航能痛到放手。叶绍卿是当年车祸的唯一见证人，没有这个证人，没有叶绍卿刚才与自己和高福田的话语，自己绝对是安全的，毕竟死无对证！

为了缓解这窘境，叶绍卿故意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楼下。许卫国回头瞪着高福田:“楼下的手机！”这是一个补救的机会，没有证据任谁说得天花乱坠也不顶用。

许一航的头上此时有鲜血涌出，但他的手还紧紧地拽着叶绍卿。

许卫国一看这是一个机会，就在他准备用尽全力去推叶绍卿时，几个警察冲了进来:“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出事了！”

许卫国立刻拽住了叶绍卿的手并帮着许一航把叶绍卿拽了上来:“是，是有事，我朋友刚才差点摔到楼下去！”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走到叶绍卿面前了解情况。

许一航看着叶绍卿得救，警察又出现了，他这才觉得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当许一航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病房里，他觉得自己的头很疼，整个人异常疲倦，他不知道自己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有一次癫痫大发作。他觉得自己的头很晕，这时候他听到了病房外的对话。

“张骏，你说从检查结果看一航小时候就有过脑外伤?”是叶绍卿的声音。

“是，我们给他做脑核磁共振检查出来了旧年的伤，还有今天的新伤！他刚才的癫痫发作就是脑外伤引起的！”张骏的声音。

“这个能治好吗？”叶绍卿的声音极其虚弱，他坐在轮椅上。

张骏长长地叹息:“癫痫目前只能通过外科手术或者吃抗癫痫药控制！”

“一航的病能通过手术治疗吗？”叶绍卿大口地喘着气:“他今天为了救我被许卫国用钢管在头上……”

“他现在颅脑里还有伤，具体地要做脑电图或者去北京看看，做个手术评估也好！”张骏叹息。

“可以根治吗？”叶绍卿的几乎用尽了力气在和张骏对话。

张骏摇了摇头:“这个谁也不好说，癫痫在医学上被称为不死的癌症！”

叶绍卿低下了头，他没有再说话。他沉默了许久轻轻地推开了许一航病房的门。许一航坐在病床上，他的头向后仰着，他不想让叶绍卿看到自己的伤悲:“叶叔叔！”

叶绍卿沉默了好一会儿:“一航，我刚才向警察指证他们了！你知道办案需要证据，你录的音呢？”他在极力地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

“在我手机里！”许一航说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是拿在手里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不见了！”

叶绍卿叹了口气:“不用找了！许卫国绝对拿走了你的手机！没有他们口头上的承认，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凭主观臆测不会解决问题的！现在只有你指证他们今天故意要杀我！”他心底的愤怒让他胸口一热，有一团东西从胸腔直接涌到喉咙，从他的嘴唇间流出了鲜红的血。

“医生，医生，医生……”许一航大喊着。

还没有走远的张骏立刻冲进了病房，他喊着护士:“快，快，送抢救室！”

许一航下了病床，他坚持和张骏坐在抢救室外等叶绍卿的消息。

张骏看了一眼许一航:“其实叶绍卿今天没有想着活着走出那间房子。你今天看似在救他，实际上打乱了他的计划，还搭上了你的健康！”

“我以前看书知道牛顿、亚历山大二世、拿破仑也有这个疾病……”许一航说了一句。

“但是不能频繁发作，这个疾病会影响人的正常生活。有很多禁忌，不能吃海鲜，不能喝太多水，不能吃辣椒……如果太频繁发作会影响智力！”张骏注视着许一航沉默了一会儿:“或者你该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报个平安！”

许一航低下了头，他反复想着张骏刚才的话，“会影响智力！”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撕扯着他的心:这样的一个我怎么给小夕幸福？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几个护士和医生都走了出来:“准备后事吧！”

张骏和许一航同时冲进了抢救室，叶绍卿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张骏。

“我会把你拜托我的事说给许一航的！我今天要是早报警五分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张骏握住了叶绍卿的手，他深深地同情叶绍卿的遭遇。

“没用，我知道，自，自己，不，不行了！我只是恨，恨，恨……”叶绍卿握住了许一航的手:“我，我不想，想你为，为难。最后，还，还是，还是把你，拽，拽了进来！”

许一航握着叶绍卿的手:“都是我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叶绍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苍凉的微笑:“我，信，命。我也，信你，你会，掌，掌，掌握好，好，分……”他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他握着许一航的手突然低垂了下去。

张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亡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四分！”

“叶叔叔，叶叔叔……”许一航喊着，他突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眼睛向右侧歪斜，他的嘴巴里吐出了白色的泡沫。

张骏立刻把许一航仰着的身体搬成侧睡并拿了医用纱布塞进许一航的嘴里然后大喊:“快，快叫神经内科主任过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