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庭自从知道自己腿瘸了之后就沉闷阴郁了下去,不愿意见任何人,落英每天都要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你扶我起来吧!”绍庭转过头,看着落英道。
“好!”落英见他愿意起来,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去扶他,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下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也愿意坐起来了,这说明他已经渐渐地接受这个事实,但愿他能振作起来的。
她不知道金绍庭之所以这么快振作起来,完全因为她,他想老天让他残了一条腿,却把落英这样一个佳人送到了他面前,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刻意安排,为的就是让他回到落英身边再也走不了,以此来惩罚他当年的抛弃她所犯下的错,看着落英不离不弃的日夜守护,他又仿佛觉得落英填补了他生命中某种缺憾,突然间就觉得守护着爱人,过着岁月静好的小日子也是不错的,那些伟大的理想与信仰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绍圆和良玉二人因为怕吵着金绍庭,所以踮着脚悄悄走近,屏住呼吸,偷偷地透过门缝张望着里面,只见他们的二哥已经坐起来了。
“来,把药喝了吧?”落英从一旁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坐下,将碗递向金绍庭。
“不要。”金少庭偏头道,并未去接落英递过来的碗。
“怎么了?”落英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喂我。”
金少庭露出久违的一笑,然后略带撒娇地张着嘴巴;“我要你喂我。”
“好!”落英无奈点头笑道,然后一勺一勺送到绍庭的嘴里。
只要他肯喝药,她愿意这样做,原本还担心怕他走不出伤痛,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来,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要坚强许多,虽然低落地躺了十几天,但显然已经比好了许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门外的良玉看得有些痴了,这样的二哥是她以前从不曾见过的,以前他总是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来管教她和三哥,既严厉又古板,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柔情的一面,难道是腿受伤了人的性格也变了?
“哎?三哥……”
良玉掩面偷笑着回头,正准备与绍圆商量怎么笑话他们的二哥,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哎!三哥,你怎么走了?”
明明是他约自己来看二哥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走了,良玉觉得莫名其妙!
“良玉!”
落英听到门外有声音,拉开门,看到良玉望着走廊的尽头,嘟囔着些什么。
落英忙跨出门槛,顺着良玉的目光望去,只见绍圆的背影一转弯便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他不是应该很担心他的二哥吗?怎么不进来问候一声又走了呢?落英不解地望着早已无人的走廊。
“落英。”
良玉笑得不怀好意,落英不明所以,也没太在意。
“鬼丫头,亏你记得我这个二哥啊!”金绍庭见是良玉,也露出久违笑容。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和二嫂么。”良玉坏笑着故意将‘打扰’二字拖得老长,也把一向叫惯了“落英”二字改口叫成了“二嫂”,还意犹未尽地瞄了仍旧站在门外的落英一眼。
然而陷入沉思的落英,却根本没注意到良玉的调笑,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回廊尽头。
“咳咳……”金绍庭略显尴尬,没想到今天倒是被一个小丫头给调笑了,心里倒是欢喜的,故意清了清嗓子调转话题道;“绍圆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来了,不过又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莫名其妙。”良玉抱怨道,转头又看了落英一眼,只见她还望着门外在出神。
“哦。”金绍庭应了一声,略有思索。
“二哥,你快点好起来吧!这段时间落英没去洛先生那念书,我们都挺没意思的。”良玉道,然后坐到绍庭身边,撒娇地摇了摇金绍庭的手臂。
“哦?她很喜欢念书吗?”金绍庭饶有兴趣地望向落英,竟不知道她还喜欢读书,他对她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啊?是……是啊!”落英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回过神来,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应道。
“好,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他似乎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心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正鼓舞着他。
良玉一直缠着金绍庭聊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笑,一会又撅着小嘴,落英坐在一旁,也插不上嘴,思绪早已飘到十万八千里,一直到秋香来敲门喊他们去吃饭。
金绍圆一声不吭离开之后,气鼓鼓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少爷,你怎么啦?”小林子看着金绍圆气冲冲地跑回房里,仰在床上,一语不发,着急的问道,他可从来没见一向无忧无虑的三少爷生过谁的气。
“小林子,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金绍圆瞪着天花板,愣了老半天,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啊?三少爷,人终归是要长大的。”小林子比金绍圆大了几岁,所以略成熟几分,听到他突然这样问,略微有些震惊,立马又了然于胸的样子。
“长大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再也回不来了。”金绍圆继续幽幽地说道。
“是啊,少爷,有些念头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有,终究有一天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各自飞翔,曾经的友谊只能是过往。”小林子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地说道。
“你明白?”金绍圆听了小林子的话一下子活过来一般,从床上“嚯”坐了起来,他惊诧小林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都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既欣喜又惊恐地望着小林子,他欣喜是因为能有人理解他,惊恐是因为害怕这样不耻的心思被人知道。
“当然,我跟了三少爷您这么多年,我怎会不知道您想什么。”小林子见怪不怪道。
“那你会……看不起我吗?”金绍圆脸有些窘迫,这毕竟这样的事谁遇到都会难以启齿。
“不,我能理解您的感受。”小林子坚定道,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怯弱,然后低下了头;“只希望有一天您也能理解我。”
“什么?你也……”
金绍圆大惊,立马蹦了起来。
“不,不……”小林子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自己,连忙慌乱地摆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绍圆略微思忖,立马反应过来了,又怕自己搞错了,所以试探性地问道;“那是……良玉?”
“嗯。”小林子点点头。
“那良玉她……?”知道小林子喜欢的是良玉后,立马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小林子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道。
“放心,我会帮你的。”金绍圆拍了拍小林子的肩膀,爽快地答应道。
听到金绍圆说帮他,小林子却并未露出欣喜之色,他知道他和良玉是不可能的,他只是金家的下人,良玉是金枝玉叶,他不敢不敢去奢求,只希望什么都不要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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