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三人吃过晚饭已是六点半,此时华灯初上,机关大院的活动中心开始人声鼎沸,石阶上凉亭下人影绰绰。
小镇里的人流陆续往热闹的大院里涌,吆喝声此起彼伏,祝小秋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都能感受到来自窗外熟悉的噪杂声。
“祝小秋,老爸去铁路那边散步了,你还在房间里磨蹭什么?”祝思琪又开启隔空喊话模式,祝小秋无奈地摇头,她懒洋洋地回应:“好啦,这就走。”
其实她想洗个澡再出门,那种清爽的感觉肯定如沐春风,算了,疯丫头的催促犹如炽热的火焰令人焦躁不安。
姐妹俩走到大院正门便分道扬镳,祝小秋正闲庭信步去往离家六里地的社区廉租房探望母亲莫盈,所谓的社区廉租房是地方政府安置下岗职工的福利项目,下岗职工可以凭工龄在当地购房或租政府提供的廉租房以减小生活压力。
父母是在祝小秋刚读初一那年离的婚,转眼五年过去,母亲莫盈从金陵跟随姐妹俩来到这个小镇生活,像根无依无靠的浮萍,这种分离成了姐妹俩心中的隐痛。
刚到镇上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莫盈完全没有经济来源,虽然她和祝之进离婚后拿到了一笔钱和一份协议,但是五年的时间积蓄早已被坐吃山空,又赶上下岗潮,地方经济萧条,大多数人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
姐妹俩看在眼里,常常用零花钱暗自接济莫盈。这几年祝小秋每个月都从祝之进给的生活费里省出一百块钱来补贴母亲的家用。有时,她为了多省点钱能连续吃上半个月的方便面。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身材瘦小皮肤暗黄不懂打扮,女生用的护肤品她一样都没有,就连初二第一次来例假时,莫盈都不曾关心过她的生理变化。
这时,二十三岁的班主任黄少泉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刚大学毕业初为人师的他分别给班上的男生女生开了一个小会,会议的内容是如何应对生理期。
祝小秋记得当时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们,个个羞答答地低头抱团取暖,不敢迎视老师坦然的目光,这对于青春期的孩子们而言真的是一场及时雨。
祝小秋一路走在回忆里,不知不觉走到了母亲家的楼下,她准备拾阶而上,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小秋。”祝小秋循声望去,莫盈正缓步向她迎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肩后,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包裹着她纤瘦的身子。
“妈,你知道我要来?”祝小秋紧紧地抱住莫盈,远处隐约传来邻居们的笑声,“我哪天晚上不在楼下和邻居聊会天啊,窝在楼上憋得慌,出来透透气。你放假第几天啦才过来看我?思琪呢?”
“思琪在和同学溜冰呢,我们去找她吧,晚上不回大院住了。我今天中午才到家,其实我放假比思琪早几天,不过是贪玩,有些同学毕业了不舍得分开,我们又聚了几天,到各家串门去了。”
“那你同学怎么不到我们这来串门?”
“你放心吧,我们都有通讯录呢,连门牌号码都没落下,说不定哪天哪位男同学因为想我就来这个小镇找我啦,站在街上随便一问指定找到咱们家。”
“你恋爱了?还男同学呢。”这会母女俩不约而同地朝着政府大院的方向走去,祝小秋依在母亲的肩头,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越发起劲地撒娇。“妈,我都十九岁了,谈恋爱不是正常的嘛,现在流行校园恋,张小娴说过二十之前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我得赶紧在十九岁这年完成这个仪式。”
“我二十岁的时候已经生了你,你可不许在外面胡来,婚嫁还是要多听大人的意见,古话说得好女怕嫁错郎。”
“妈,我还要挣钱给你买大房子住呢,再说爸是不会同意我们姐妹俩早婚的……以前住在金陵矿,隔壁邻居的儿子旭东结婚,你知道他在家嘀咕啥吗?他竟然说毛都没长全结啥婚,我当时就纳闷,人家旭东都二十三岁了怎么还不能结婚?现在我明白了,爸的意思是旭东不务正业翅膀不硬是不能担当重任的,婚姻不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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