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今天开车上班，快到单位的时候，看到马路边上三位背着书包，结伴而行的小学生。现在的学生，上下学都有人接送，城里的孩子不必多说，有的还不止一个人接送，乡下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也是小心翼翼，左右守护，像今天看到三位自己上学的学生，可谓是凤毛麟角。

      我看着三位小学生欢快的奔跑，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欢乐时光。

        我老家和学校仅有四条田埂的距离，房前可以听到学校的铃声，屋后可以看到学校的三层教学楼。

        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时经常去学校玩。没有读书的时候，学校是一个大型游乐场，有双杠，有秋千，有泥土飞扬的篮球场，有水泥板做的乒乓球台，像魔法屋一样的蒸饭屋，蒸饭的老头皮肤黢黑，经常坐在和他一样老气横秋的藤椅上抽叶子烟，机灵的烟圈总是追赶庞然大物的蒸汽团，最后一起消失在湛蓝的天空。

      我上学的时候，我却不愿意去学校了。

      我到五岁的时候，父母决定让我去读幼儿园。幼儿园的班主任教过我两个姐姐，报名的时候我躲在母亲身后，她信誓旦旦的给母亲保证肯定把我教好。她教书育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至今都不清楚，只是记得她家插秧的时候，总要叫我姐姐去帮忙。

      曾经无边无际的游乐场变成了窄小拥挤的教室，曾经一起荡秋千哈哈大笑的玩伴，在教室里后正襟危坐，鸦雀无声。看到玩伴的变化，我认定教室是一个让人失去快乐的地方。我反抗的情绪慢慢突显，有一天早上我把书包藏进柴堆里，对母亲谎称书包不见了，母亲找了几圈之后，没有找到。我说没有书包上不了学，母亲却依然把我拖到学校，我哇哇大叫，双脚在地上乱蹬，我母亲把我扔在教室门口时，我却噤若寒蝉。我脸挂泪痕，颤颤巍巍的向位置走去，没有背书包的我感觉自己在裸奔，吸引着全班同学惊讶的目光，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埋在课桌下窃窃私语。

      有一次母亲赶集，叫大姐送我。我走到最后一条田埂上时，我对大姐说我要和你一起上学，我要去你的教室。我大姐一脸无奈，坚决不同意。她有耐心的给我说，放学就去接我，下课也可以去找她。我充耳不闻，瞅准时机哇哇大哭，我大姐当时还在读小学，她没力气把我拖到学校，她把我带到学校旁边的一处人家，借来毛巾给我擦脸，我大哭几声，她就给我擦一次，直到我哭的有气无力时，她才把我送到教室门口。

        幼儿园结束后，我和院子里的玩伴开始同路上学，我们一路七八个背着书包，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去学校。有一次家里忙农活，午饭过后只是剩下我独自一人去学校，走到半路发现我家对面的胖子还慢悠悠的在路上。胖子姓岳，比我大两级，高中没有毕业去了上海打工，后来因病英年早逝。他是睡着了在工厂的宿舍去世的，他父亲将他的骨灰撒到了大海里。

        我大叫他一声，他冷漠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几步冲到他旁边，他壮实的身子挡住了整个田埂，我几次想走到他前面去，他故意给我挡住，我说上课要迟到了。他说不急，还早。我有点怒火中烧，决定铤而走险，在田埂稍微宽敞的地方时，我一个箭步，侧身从他右侧飞过去，眼见安全落地实现超越时，他用他肥大的屁股往右一甩，还在空中的我失去平衡，掉下田埂，滚落到五米下的一个水坑里，水坑水浅，我像一块巨石砸下去，顿时水花四溅，我污泥满身。我哭喊着骂他，他狡辩一声，迅速的向学校逃之夭夭。

        我从水坑爬起来，一路哭着回到家里。我母亲见状，一边询问我怎么了一边给我拿来衣服，然后又端来一盆热水，把我身上的衣服脱了，用毛巾把我瘦小的身体洗干净，再从头到脚的检查我的身体，害怕把身体摔出问题。看到了母亲，我哭得竭斯底里，向他控诉胖子的罪行，我的哭声吸引了院子里的所有大人，他们看着满身污泥的我开怀大笑，笑着说我不该去和胖子挤。胖子的父亲也从家里走出来，他扛着锄头走到我面前，我立马向他说是胖子把我挤下去的。他放下锄头，拍了拍我脑袋问我哪里摔痛没有？我哭着回答说，没有，落到水坑去了。他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拿着一根香肠出来，是一整节香肠，香肠弯着身子，冒着热气。他把香肠递给我，安慰我不要哭了，并说下午放学回来收拾胖子一顿。我母亲说一整节香肠吃不完，胖子的父亲说吃的完，叫我拿上边走边吃。

      我换了一身衣服，擦干了泪水，手里拿着美味的香肠，我咬一口还烫嘴，我边走边吃，到了学校香肠还剩一大半，我藏在身后走进教室，被同桌发现后，他提议用小刀给他切一点，我把香肠背在背后，他用小刀切了一块，埋头喂进嘴里，然后用手捂住嘴巴，鼓起腮帮慢慢的咀嚼，后面又被他的同桌发现，他又切了一块给他同桌，就这样香肠在下课之前被分完了。下午放学，我看见胖子，我给他说我中午吃了你家的一整节香肠，你回去了还要挨打。胖子一脸的无奈的看着我，嘟哝着嘴说，是你自己要给我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