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莫问白头

携手莫问白头

    她从噩梦中醒来，起身急喘，发现刚才只是一场梦。便松了口气。她感觉头有点儿晕，嘴唇干裂。于是便坐在那儿发了一下怔。

     今天是他出差的第二天，忽然枕边少了一个人，她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了，算起来，他还有三天才能回家呢。她叹了一口气，开始洗脸。看着镜子中已经不年轻的那张脸，她晃了一下神。

     这一年已经是他们婚姻的第十五个年头了。这些年的很多片断在自来水的哗哗声中慢慢倾泻......

       那一年，他们相识。她二十四，他二十八。她刚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而他已经在社会在浸润多年。身上有着沉稳的淡定的气质。这一切都比她身边那些追她的同龄毛头小子来得顺眼。

     记得有一次，他请她吃饭。她问服务员小姐，你们这里最贵的套餐是什么，然后她点了一份。服务员小姐还站在旁边，于是他笑着对服务员说：“你还不走吗？一会儿我可得破产了。”于是刚才还百无聊赖的她开始“扑哧”一声乐了。旁边的服务员也忍不住笑起来。

   在此后的一年间，每个星期他会约她两次，先一起去荼座喝茶，聊天，然后九点左右他就打车将她送回家，然后自己再坐车回家。他与她家的距离有七十公里。慢慢的她无波无澜的心开始有了感觉。他的体贴与关心让她感动。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与他就慢慢的走在了一起。

     婚后，她才发现，她在慢慢长大，而他成熟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幼稚的心。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在爱在外面玩，唱歌，还有没完没了的饭局。早饭，中饭，晚饭，从来都是不能同桌吃饭。等到星星起了，他才慢悠悠回到家。晚上，孤单了一天的她想找他说说话，他就会说我很累了，睡觉吧。然后就管自己沉沉睡去。这样的日子一复复一日，她总想找他好好聊聊，说说。可是这样的机会总是很少。他的淡漠，他的疏离，让她更加伤心，难过。这样的日子久了，她才明白，比她早十年的社会上历练，让他显得比较成熟稳重，可是同时他也在停止长大，而她一日一日在生活中慢慢的成长。他与她，始终是开始有了裂痕。

     很多年后，两个人渐行渐远，直到她发现他的背叛，于是刚烈的她，转身决绝离去。两个人拿着绿色的本子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她默默的对自己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踏足这里了。新的生活也要开始了。人生也许会产生很多很多的错误，直到你回头才能看得见。也许他从未爱过，但是她却真真切切的爱过，这一切便已经足够。

     于是她带着孩子独自生活。而他，对这忽如而来的自由很是欣喜。直到一个月后，双方家人发现他们之间这些暗潮，已然成大浪。于是两个人在双方亲人朋友劝合的轰炸下，还有各方面阻力下，莫名其妙的又走到了一块儿。连绿色本子上的印刷味儿还没有褪去，就又换成了红本本。直到很多年后，她有时候会想，当时，她抵死不从，那么今日的她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婚姻的笼子重新把已经心死去，并放下这一段感情的她，还有重获得自由，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追求幸福的他又关在了一起。她与他，在这个笼子里都有着莫名的焦躁不安与不甘。她依然暗自伤怀，却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而他依然桀骜不驯，淡漠疏离。不同的是重新共居一室的他们，连以往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了。在家人面前是平平和和，但是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大家都很漠然。她恨他的背叛，他惋惜他失去的自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有些东西在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挣扎累 ，有时候她想就这样随波逐流吧。还有他，也许，他享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自由，没有了她的纠缠与唠叨，却发现自由也是那般无聊而寂寞。慢慢的家里开始了有烟火味，两个人周末的时候经常也会买些菜，做点饭，吃完后，也和很多家庭一样，拖着孩子去公园走走，当孩子把她与他的手都牵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与她还是很快的对视了一眼。久违的那种温暖好像慢慢的复苏了。

   她想到了当年很年轻的两个人手牵手在小城里的小巷里慢慢的踱行，那种想要一生一世走下去，希望这个巷子长到走不到尽头的温暖与期待。她开始动容了，也许这些年她是成熟了，年轻时候的她，对于婚姻，总是设想的太完美，太理所当然。也许他是幼稚的，可是他也许也有他的期待，而她也未曾驻足听他好好的说。若干年前支离破碎的日子，还有那些歇斯底里的痛苦，慢慢的瓦解在这一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家慢慢的像家起来，两个人好像也颇有些举案举眉的样子。

    她开始习惯他的无所不在的存在，暗夜里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旁边睡得酣然，她也安心的再沉沉睡去。他也开始学着买菜做饭，开始笨拙地学习拖地洗碗。也会在她不适的时候，帮她洗衣晒被。半夜看她难受也主动去24小时的店里买她急需的东西。他也经常夜半醒来有时候翻个身，然后紧紧的抱住她。这个怀抱，很温暖，她能够感受得到他对她的珍惜。

  她待他始终是如从前一般，细细淡淡的好，从不是那种热烈的，明显的关心。她相信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这种温暖的情意。

    她依然很淡然，再也不是那个总是缠着他找他说话的她了。多年婚姻让她明白，其实大家都很寂寞，也许年轻的时候相遇，她寻找的是爱情，而他只是寻找的是一个婚姻对象罢了。也许那时候两个人都太年轻，年轻到总没能静下心来去考虑婚姻是什么，总觉得生活不应该是那样清淡如水，生活就应该是浓烈的、与众不同的。

  以前的自己对于男女情事完全是懵懵懂懂，总觉得她怎么想的他就应该怎么回应。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他是否爱她。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他也未曾对她有过明媚热情的爱意体现，甚至连承诺都未曾有过。她本以为爱情便是这样平平淡淡，轻轻慢慢的存在。原来，平平淡淡，轻轻慢慢的是婚姻。而她愿意重新开始，重新给彼此时间，在婚姻中慢慢的去发酵以前未曾强烈存在过的情愫，走成天荒地老……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不要急着去爱，更不要急着去恨，淡然的岁月中，生活本就非一般简单明了。当你携手一人，慢慢比肩走下去，也许不能携手到白头，在烟火世俗中，携手便不问白头否，时间总是能为你抉择，假若，如果能一起看细水长流，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