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涂生的童话书

【完】 我已经准备好和我的竹马告白了，结果我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下一秒我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校园里，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孩，带着温软的笑意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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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是叫孟今瞳吧，事实上我也不确定我究竟是谁，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我只知道在我突然拥有意识的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生活在一本书里，我是穿越了么，还是仅仅是产生了自我意识？

　　总之这本书的主线剧情非常简单固定，是一本绝世小甜文，就是女主孟今瞳在大学的时候和她的男神学长黎书从暧昧到相爱，没有任何阻碍，就是甜甜甜就对了。

　　哦，唯一称得上是反派的大概就是女主的青梅竹马男二涂生了，不过男二读的是军校，毕业后成了军官，和女主的交集少的可怜，纯纯的单恋。

　　但现在我穿越成了女主，咦，好像也不对，是我这个女主突然拥有了自我意识。作为和男二涂生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真的很难不心动啊啊啊！！

　　我本来想在高中毕业和涂生表白的，但谁知道还是没抗拒过剧情的力量。那天我站在楼梯口的窗户旁，看着人群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那是高考后的最后一次返校。

　　我这个人颇有仪式感，于是我准备好九朵向日葵，自认为非常浪漫了，涂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毫不夸张，整个世界都亮了，少年热烈而张扬，带着一往无前的笑意，就那么站在了我的面前。

　　可谁知我拿出向日葵，对着涂生刚说了两个字：“涂生……”

　　我的世界忽然天旋地转，下一秒我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校园里，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孩。

　　我侧头看他，他也看我，和涂生的热烈张扬不同，他唇角始终挂着温软的笑意，即使抿着唇，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他似乎很开心。

　　“你……”我想问他你是谁，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瞳瞳，我可以牵你的手么？”瞳瞳？好像有个人也特别喜欢这么叫我。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问你是谁？

　　可我只是害羞地笑了，小声道：“当然可以啦，你是我男朋友，可以不用问我哒。”

　　下一秒，我的手就被牵住，手心带着湿意。

　　哦，他是黎书，我的内心面无表情。

　　“瞳瞳，我真的好开心，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牵着的手微微晃了晃，我能感受到他真情实意的欢喜，那一刻我有点恍惚。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晨山间的雾凇，清冽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瞳瞳，一会你想吃什么啊？”

　　我想回宿舍，想搞明白涂生去哪了。

　　“去吃那家火锅店吧，我想吃好久了。”我指着一家看不清名字的火锅店，撒娇道，顺势更加亲密地挎上他胳膊，少年的胳膊有些薄薄的肌肉，是诚意十足的安全感。

　　走进了才发现那家火锅店叫来生。

　　是太辣了直接把人吃没了么，我内心吐槽。

　　其实和黎书相处并不累，还隐隐有着很舒服的感觉，只是我不喜欢他，这本书却被迫让我做出各种各样不属于我的行为，让我烦不胜烦。

　　离了黎书，我的生活便能自由很多，我也越来越想躲着黎书，可惜，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我总是时不时地天旋地转，然后下一秒便看到黎书的笑脸，时间长了，也慢慢习惯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那天约会回到宿舍，我翻遍手机都没找到涂生的联系方式，就好像我的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错，我根本没有什么青梅竹马，自始至终，我只喜欢黎书一个人。

　　如果不是时不时地天旋地转，我可能真的迷失在黎书的温柔里了。黎书真的好温柔，我们契合到仿佛就是为了彼此而生的，我们好像也确实是为了彼此而生的，书里的男女主嘛，可是这些，也是黎书所愿么？

　　我有时候会盯着黎书的眼睛看，试图从中寻找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可是好像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他总是会眉眼弯弯地看着我笑，然后耳朵慢慢变得红红的。

　　其实和黎书这么慢慢走下去也挺好的，我似乎在不太正常的生活中渐渐寻到了乐趣，太阳东升西落是一天，有时候我一眨眼又变成了另一天。

　　上一秒黎书还在吃隔壁学院学弟的醋，下一秒他就亲着我的唇对我说，结婚吧，瞳瞳，我好爱你。

　　别人的二十四年是按部就班，我的二十四年是光阴易逝。

　　从我的十八岁开始，我就走上了一条剧情的不归路，我试图反抗过，可下一秒也是天旋地转地回归剧情，我试图自杀过，可下一秒睁眼还是黎书对我温柔的笑着说，瞳瞳，今天吃火锅吧。

　　我好像生活在巨大的虚假里，而我唯一的真实已经消失了六年。

　　毕业两年，我和黎书快结婚了，他事业有成，我也小有名气。

　　忘了说，我最想成为一名人民教师，那是我和涂生的约定。而我现在成为了一名漫画家，下笔犹有神助，可不就是神么，万恶的书作家。

　　我已经接受这个设定了，就这么和黎书有今天没后天，有上顿没下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完这一生，哎，我心态真好，这会还能自娱自乐。

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很不真实的地方，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的父母了，久到面容都模糊，因为我的世界只是围绕着黎书一个人转。

　　直到那一天，我的漫画书签售会圆满结束，结束了庆功会，我一个人慢慢走在黑夜里，对着月光和影子，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无人的巷子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们便将我拖到巷子深处，我一开始是吓了一跳的，后来我想想我是女主，便不再挣扎，总归黎书会出现的，我无比笃定，像以前的每一个我遇到困难或危险的时刻。

　　可那天黎书没出现，那几个人不断在我耳边念叨：瞳大我们实在太喜欢你的漫画了，我们太想知道后续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后续，我抽空吐槽。

　　他们一边抚摸我一边继续道：没想到你本人也这么漂亮，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们开始撕我的衣服，神情开始痴迷疯癫，我终于有了一丝恐惧。

　　我的身体暴露在月色下，暴露在凉风中，我开始拼命挣扎。

　　那一刻我脑袋空空，没有了被剧情愚弄的麻木，没有了痛失爱人的悲伤，没有了一心求死的勇气，我只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下一秒我被一个温暖的拥抱裹住，他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瞳瞳没事了，瞳瞳别怕我回来了，瞳瞳我在呢，宝宝你看看我，宝宝……

　　“宝宝”二字刺激到我的神经，印象里黎书从来没这么叫过我，我回过神，“涂…生？”

　　“是我。”他硬朗了不少，褪去热烈而张扬的少年气，带着军人的飒爽与坚毅。

　　我看向他身后，那几个男人都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冷冷地月光下似乎还有几把带血的刀。

　　我看着涂生的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当兵苦不苦啊？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了？”

“你还会离开么？”

　　可那一刻我发现，我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送我回家吧。”我听见我的声音说，没有剧情的推动，我只是想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那一路我们一言未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家在哪。我只知道，太阳东升西落，而这一天，也会很快过去。

　　很奇怪，自从和涂生重逢，剧情突然不强迫我了，我好像可以自由地去做一些事。

　　比如拒绝黎书的吻，比如拖着编辑的催稿，比如躲避和涂生的见面。

　　世界似乎变了，我好像突然自由了，世界好像也没变，因为其他人仍然在按部就班。

　　我还是和黎书结婚了，婚礼是黎书一个人设计的，我只负责出场。

司仪问，孟今瞳女士，你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个男人，一辈子只爱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书上说，我愿意。于是我说，我愿意。

　　我看到了底下涂生温柔欣慰的笑容和通红的眼眶，双眸深邃，藏着许多的不明意味。好像曾经有过爱吧？我不太确定，那眼神又不完全像爱，仿佛带着无限的悔意踏碎时空而来，只为了看我一眼幸福与否。

从那以后时间飞快地跳过很多时间点，我飞快的出名，飞快的生子，飞快的幸福，飞快的如我年轻所愿。遇得一良人，白首不相离，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家人爱人疼宠，朋友友爱，一辈子顺风顺水无忧无虑。

　　直到头发花白，我闭眼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一个长满向日葵的墓碑，上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漂亮的但全然陌生的年轻姑娘，笑靥如花。

墓碑上刻着几个字：吾妻孟今瞳之墓。

同名同姓，但她应该是从小被疼宠长大的，是个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的小公主，只可惜太年轻便离开。我又想到了我自己，我现在应该满脸褶皱了吧，眸子里也没有十八岁时的天真果敢，只剩下认命随缘的无奈。

我们谁更幸运呢？

　　底下似乎还有一排小小的墓志铭：涂生乖乖，我不怕黑。

那会是涂生立的墓碑么？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想到。

　　下一秒我睁眼，是在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班级里，巨大的红色横幅挂在黑板上：高三（十六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高考加油。

　　旁边的白板写着倒计时7天。

　　又要重来一次么？

　　这一次回头便看见了涂生对我笑，他还是那样，热烈又张扬，对我挑了个眉。

　　我也笑了一下，真臭屁。

那几天，我没复习，涂生也没有，我们一起逛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这个世界永远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只有我和涂生到达的地方，才终于鲜活起来。

　　高考前一天晚自习，大家都在奋笔疾书，我偷偷溜出了班级，去了顶楼的布满盆栽的玻璃连廊，透过玻璃能看到夜晚的星空璀璨。

　　不多时，连廊尽头便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他缓缓朝我走来，站在我身边，我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盆向日葵旁边，看着外面的星星闪烁。

　　下课铃响了，响声很奇怪，像是绵延不绝的求救信号，伴随着令人心力交瘁的无力感。

　　涂生还是不言不语，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

　　我的世界从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破碎。

　　最后一刻，我说：涂生，黑夜很美。

　　他看着我，漆黑的双眸带着温软的笑意，眉眼弯弯的，不张扬也不热烈，黑夜破碎的那一刻，他似乎想摸摸我的头，最后却只是和我挥挥手。

在我的眼里，他好像和黎书融合在了一起，让我无法分辨。

　【后记：我总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她没有爱上我，我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约定终身，她同另一个男人牵手相拥，安稳幸福地过完此生。——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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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孟今瞳的父母和涂生的父母一起休假出去旅游，留下两个人在家里自己玩。涂生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调着遥控器，背靠着沙发，孟今瞳侧身靠着涂生玩着手机，温暖的灯光从二人的头顶倾洒下来。

　　孟今瞳说：“哥哥，你看，OPPO还有设置紧急联系人的功能呢！”

　　涂生摸了摸孟今瞳的头，“那你设置一个。”

　　孟今瞳思考了一下，“那我设置成我老爸老妈吧。”

　　涂生扁嘴，“你怎么不设置成我？”

　　孟今瞳仰头看向涂生，故作思考。

　　涂生扯了扯孟今瞳的脸颊：“宝宝，设置成我嘛，我们两个上大学离得近，你设置成叔叔阿姨，真出什么事他们在另一个城市肯定赶不急，不对不对呸呸呸，我家宝宝怎么可能出事……”

　　一连好几个呸呸呸，孟今瞳忍住笑意，故作勉强道：“那就设置成你吧。”

　　孟今瞳惨死的那个晚上，涂生正在训练新兵，手机柜里的手机响了又响，外面的新兵昂扬炙热，鲜活的生命在一声声口号中充满着对未知的热爱。

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月光照耀的地方，洁白的皮肤衬着鲜红的血液，在肮脏恶臭的垃圾桶里，孟今瞳说：“涂生乖乖，我不怕黑了。”

　　夜晚是黑的，天空是黑的，人的瞳孔是黑的，黄泉路是黑的，奈何桥是黑的，阴曹地府是黑的。涂生乖乖，我不怕黑，我会等你。】

就叫涂生的童话书吧

【梦里的瞳瞳是现实世界的真人，有一天她撞到了涂生，和涂生一起住院了，然后她的灵魂因此进入到了涂生的梦里，改变了涂生梦中的结局，梦中的涂生也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涂生梦醒之后，梦里瞳瞳的灵魂也回到了现实世界。

于是涂生开始了新的生活，因为没有什么爱是至死不渝，值得一个人用一辈子去记得去遗忘的，人总要往前走。这是我原来想的故事梗概，只是下笔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

所以还是写成了至死不渝。

但愧疚才会到死，而爱不够。】

——————浅浅的解释一下

现实生活中，涂生是个军官，因为军人的特殊性，导致他不能在瞳瞳出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现实中瞳瞳真的死在了那次危险里，涂生一直在后悔遗憾，如果他能保护好瞳瞳一直留在瞳瞳身边就好了，也一直在愧疚为什么他非让瞳瞳把紧急联系人设置成自己，他觉得自己不配，他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瞳瞳不爱他，爱着另一个男孩，最后和另一个男孩安慰幸福无病无灾的度过余生。

所以那本书其实是涂生执念演化的梦境，而梦里的瞳瞳一直那么无知无觉的活着，直到她好像产生了一缕自我意识。所以故事的最后，涂生和瞳瞳连个拥抱都没有，因为那不是涂生的瞳瞳。那个令人窒息的下课铃声，是涂生躺在医院死亡的“滴滴”声。

真正的瞳瞳很怕黑，梦里的瞳瞳说：涂生，黑夜真美。所以瞳瞳的墓志铭是：涂生乖乖，我不怕黑。因为黄泉路黑，而瞳瞳在等涂生，多久都可以。

关于梦境，其实我埋了很多点，比如时不时的天旋地转切换场景，比如雾蒙蒙的城市，比如音容模糊的父母，比如黎书就是涂生。

因为那个梦是以涂生意志为主导的，最后一场梦里，涂生终于敢出现去救瞳瞳，而现实里涂生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消毒水味道的教室和死亡倒计时的七天，自己最后抢救无效的“滴滴”声。

我想写一个看似是这样的故事，其实是另一个故事的故事，但好像没人会真的花时间读这样一篇故事，而我所想所写也相对稚嫩，所以还是写了一下想表达的内核。

好几个人说我这个故事和别的有点像，有说像古早玛丽苏的，有说像一个韩剧的，但我觉得都不像，这是我很想写的另一篇故事。

关于遗憾和后悔，关于爱和愧疚，关于新生和来世。因为我的工作环境，所以看到了很多军恋，真心觉得女孩子很不容易，害怕的时候，恐惧的时候，勇敢的时候，怯懦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想要拥抱的时候，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深层的故事。

而梦境的想法是因为最近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也听过有人重复一个梦境，有时候觉得梦境真的会脱离人的意志而存在，所以有了一个产生一丝自我意识的女主，最后随着梦境破碎而破碎。

所以不是梦醒了，人就没了。

而且人没了，梦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