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一生的愧疚

作者: 水上墨锦 | 来源:发表于2020-03-26 23:59 被阅读0次

    那是怎样的令人哀伤的故事,我无从说起。

    我只怕,怕这一生不能忘,不能忘你闭眼时安详的面庞,以及你眼角的晶莹泪光,玲珑剔透的,从我的眼入我的心,刺痛了我的心脏。

    在那一夜之前,我总觉得你会没事。我就是这么无理取闹,就是这么心安理得。我想,你只是身体抱恙卧病在床而已,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一拖再拖着迟点返程。

    可是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你留着一口气等我等得多辛苦。你痛苦着,挣扎着,与死神抗争,不断拖延着时间。

    我明明可以多陪在你身边两天的。

    我道你很早就已经住院生病了,只是后来好了一点就出院回家。

    你是那么善良。知道爸爸养我们一家子多么不容易,你好了一点之后就坚持出院,后来再病重也不愿去医院。

    这让我想起高三的时候,你生病了,去医院住院。我寒假去陪你两天。

    那是我最痛苦的两天。我看着护士姐姐每天来给你吊针,因为打针多了,你的手肿得老高。但是每天还要按量输入一定的药。

    那天一大早,护士来给你打针,我看着她打针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你痛得缩了缩手,我一看,竟然出血了,而那个护士也不闻不问。

    你知道我看着有多心疼吗?我真想骂那个护士几句,我恨不得是我生病而不是你。我心痛得无法自拔。就像小时候你心疼我那样。

    一直以来,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小时候,妈妈打我了,你会拦着她,把我抱在怀里,不让她打;我赌气不吃饭,你也会哄着我吃。

    等到我开始上学,你会偷偷塞给我零花钱。那时候我们很穷,没有钱买零食,能得到几毛钱买零食吃,真的是无限的幸福。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你生活

    在一起,你给我父母不能给的疼爱与关怀。我甚至爱你胜过生我的亲生父母。

    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觉。看着你红肿的手,我真想说:“咋们不打针了,能不能改成吃药。”

    但是我知道,打针的效果比吃药好。我心疼归心疼,不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我是最后一个到家的,全家人都回去了,而我还在路上。

    那时我明可以提早一天回家,但是为了等我同学。我拖了一天才买票回来。我又让你多等我一天,又多一天痛苦。

    记得当时妈妈打电话时跟我说:“奶奶一直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叫你们快点回来。”

    妈妈说你快不行了。我开始慌了,我在火车上坐立难安,紧张得踱来踱去。我吃不下东西,饿得全身发麻,只能喝点水缓解。

    我推掉七点多的中转火车票,花着好几倍的价钱买了直达车,十点多堂哥到汽车站接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我犹记得,我放下包顾不得吃饭跑到病床边看你。你脸色苍白,瘦得只剩皮包骨,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连水都喝不下,却拼劲力气贴着我的耳朵说:“我的孙女回来了啊?”你还不确定是我回来了,我啃咽着点头说:“奶奶,是我,我回来了。”

    你两颊有水晶滑落,是幸福的泪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下来。

    我喂了你两口开水,帮你揉了揉身子,去吃了个饭。

    我胡乱吃了几口,又来到你的床边。你一直说身上痛,我和姐姐轮流给你揉。

    后来你慢慢安静了,我以为你只是要睡着而已。

    没想到姑姑过来看了一眼,急忙叫我们去叫醒父亲。他已经照顾你两周了,难得才睡了一小会。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去叫醒父亲。

    父亲迷糊中醒来,跑到你床边。一看不太妙,就把你抱下床。

    不能让老人在床上离去,那是我们的习俗。

    我真的只是以为你睡着了而已,你是那样的祥和,是那样的安静,我始终不信。当你在我们怀里渐渐没有了呼吸,我还是不信。

    我第一个哭出声来,我很害怕,很害怕,我不想你离我们而去。

    我不想以后回家,再也看不到你坐在门口等着我。

    我真的不想。

    你还是走了,去了我看不见的地方。你拖着一口气,就只是为了等着我回来。

    你几度咽气,每一次却都缓了过来。不知情的人以为你在戏弄人儿。他们不知,你不是怕离开这个世界上,你不过是想多留些时日,等你儿孙齐聚一堂,看你孙儿最后一面。

    我多想谢谢你,等我回到家乡,让我看到你最后一面,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哪怕过了这么久,一想到当初如果不能见你最后一面,我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的难过。

    我有多么心怀愧疚啊!在归途中,我想逗留久一点,再久一点。我知道你想见我,于是急着返程,我也知道你将不久留于人世,可能见到我之后便会永别,便在途中不想归。

    万分抱歉,让你等得那么辛苦。

    我明了,缘生缘灭,人生魂死,是世间无法更改的铁律。

    当初与你生活的滴滴点点,柴米油盐都过来了,你也不算老,怎么就不等等我,等我陪你观日出,等我与你立黄昏,等一个寝室无忧的晚年。

    哪怕我还不老,我也心甘,也情愿,与你共享天伦。

    你刚走那几天,我一直哭一直哭,家里人都已经接受了你离去的现实,我还是不能接受。看着别人把你放在棺材里,我更是泪如泉涌。

    那是我一生中哭得最多的时候。我是一个失恋了,甚至难过到极点都不会哭的人。那几天却流干了泪水。

    后来我一跟别人提起你都会流泪,我一想起你也会流泪。

    你不知道,我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写这篇关与于你的文章。这泪水是怀念,也是愧疚的泪。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是我心底唯一的柔软。

    最怨离别苦。你一生为儿为孙,未踏足远方,我多想带你看看这个世界。我多想带你看看这里的景色啊!

    你看,三月的春天多美!如果有天堂,你一定要住在那里,陪着我。

    希望你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愁苦,阅尽天下所有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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