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悲伤！一个骗子被骗子骗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起源于一家（伪）黑科技产品公司有投放需求，经过自己的层层筛选，找到了微博上一家 MCN 机构（Multi-Channel Network，可以理解为网红的经纪公司）的一名女网红，想让她拍了个视频宣传片宣传自家产品。
合作谈妥签约，视频制作好，上线之后，各种数据喜人啊！
转发、点赞、评论都蹭蹭的涨，播放量百万，视频一出，粉丝分分钟评论表示：安排！安排！买买买！
投放的甲方老板看到数据大喜过望，深深为自己独到的眼光所折服。赶紧跟电商部门沟通，紧急补货，以防爆仓。
天不遂人愿，打开电商后台一拉数据，销量为 0！
不仅销量为 0，就连进店数据都没有丝毫提升，某黑科技公司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于是甲方黑科技公司老板，去找 MCN 机构沟通。
无果，愤怒之下，奋笔疾书写了篇长文痛斥。声情并茂，深情的控诉这数据造假的 MCN机构。
悲催的老板亲自了解了下第三方刷量的价格，发现想要刷到这个转发、评论、点赞以及播放量，只需要花费2000多块钱，而他们这次投放，花了足足50000元。
这家MCN机构的行为，用这家黑科技公司的推文来说就是：自导自演的僵尸舞台剧！
这篇控诉文章，瞬间成为爆款文章。与此同时，也给MCN机构带领的网红经济，撕开了一道口子。
二、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我们先来看看这家“黑科技产品”到底是什么。
e飞养宫宝——号称运用光能分子技术，使用的时候能与人体产生共振波加速血液流通？贴哪里治哪里，贴肚子就能缓解痛经，贴肩膀就能提神美容养颜瘦脸。
看到这款产品，我的反应是这样的。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些“高端”作用，如果你去仔细查询一下这家产品应用的技术——EEFIT，那就更神了。
不仅能够为细胞提供能量，还能改善微循环，提高免疫力，官方网站上还介绍了自己这项技术在2016年就获得了中国的国家专利。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的世界观里面唯一能够用共振达到这个效果的，就只有两样：一个是微波炉，另一个就是下面这位了。
我们在国家知识产权局多次查询EEfit、依飞等类似的关键词，都没有查询到任何相关的结果。在学术网站上倒是可以搜到这个专业名词，不过这个名词和医学也没有半毛钱关系。EEfit用于地震领域，这个词语在地震领域是地震工程现场调查组的简称。
网站介绍的什么量子力学，就更无从下手，果然应了那句：遇事不决，量子力学；风格跳跃，虚拟世界；解释不通，穿越时空；脑洞不够，平行宇宙。
三、皇帝的新衣
任何一款互联网产品，凡是涉及到数据的，都存在着刷量的可能性。
所谓的“数据优化”，成为了多少行业的共识。
DAU/MAU（产品日活/月活）、PV/UV（页面/独立访客数量）、文章阅读量、视频播放量、曝光量，以及评论和转发，都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刷量的重灾区。
我曾经在某直播平台上，看到一个小城市的细分垂直行业的本地直播，在线观看人数超过50万人。
魔幻的是，这个小城市的城区人口，只有40多万。
如果是一个火爆全城、全民参与的活动，兴许有一丝丝机会能够达到这个效果，毕竟互联网的传播速度飞快，再加上网络效应，活动人数增长也不是没有机会呈现指数级的增长。
可是一个细分到不能在细分，垂直到不能再垂直的领域的视频直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观看呢？
比如说，全城不分男女老少，万人空巷跑去观看本地城市钓鱼活动直播！？
当然咯，你也完全可以说，也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嘛。
没错！当然有这种可能性。
而且，如果活动主办方一口咬死自己这个数据就是真实的，我不但没有什么办法去反驳，反而还被扣上了胡乱造谣的帽子。
可就是因为存在着这种微弱的可能性，我们这次MCN机构的“造假”事件才变得更为滑稽，一个300多万粉丝的大号，做了一个营销视频三百多万的播放量，上千的转发和评论，却无一购买。甲方老板花了5万块钱，连店铺访问浏览量都没有丝毫提升。
乙方，也就是这个网红背后的MCN机构，他们的回复，就更意思了。
MCN机构：我帮忙做宣传，帮忙做推广，你看！宣传量。曝光量多高，这说明我们宣传已经到位了。你那个货卖的不好，那是你自己货的问题，我们也没有承诺转化率呀！
对于自己有没有刷量，有没有做假数据，这家MCN机构却避而不谈。
较真的三无产品老板，面对着虚假的数据优化，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选择了广而告之，成为了那个说穿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小男孩。
戏谑，真实！
四、劣币驱逐良币
截止到现在，这个叫张雨涵网红的微博，虽然已经被封禁。可是还有多少个王雨涵、李雨涵、赵雨涵活跃在营销推广的一线，背靠着自己所在MCN机构，打着“内容为王”的晃子，行坑蒙拐骗之实？
他们的特点不可谓不鲜明：
内容一般，没有什么特色；
阅读量和观看量离奇的高；
评论的内容高度相似；
转发、评论的时间非常集中；
微博营销内容比例巨大；
经常接三无产品的广告；
永远不会有任何带货，只做宣传。
这7条，满足超过5条以上，难道还不是高危账号？这样的账号又有多少？是不是内容创作平台的毒瘤？平台有没有严格查？有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很多所谓的MCN机构来说，做号简直太简单了！
20块钱，很容易可以买到10000粉丝。
造一个100万粉丝的大号，才要2000块钱，算上杂七杂八的数据美化，不到1万块钱，就能做出来一个广告报价动辄几千上万的大博主，大KOL（关键意见领袖）。
这时候，我们再来看MCN机构职责之一：帮助内容创作者稳定的内容输出和更好的变现，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刷量做号可比苦哈哈做内容，效果来的快多了。批量做好起量快，效率高，很快就能把钱赚到。
而辛苦认真做内容的创作者，却更难拿到与自己付出相匹配的收入了！
最后，劣币驱逐良币。
剩下的，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和网红对虚假影响力的自我陶醉。
五、流量生意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这次事件，在整个流量生意巨兽身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通过这道血淋淋的口子，我们管中窥豹：
窥得到机构做号的急功近利，饮鸩止渴；
窥得到行业从业者的习以为常，默不作声；
窥得到平台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是可以通过假装有钱最终变得真有钱的。
这句话里的“钱”字换成很多其它字也有效。先刷数据，把所有竞争对手比下去，建立了壁垒。哪怕后面不刷数据了，跟风的人也能让产品爆红，别人也竞争不过了。
可是，刷量成为了正常，难道不是最大的不正常吗？
当纳粹的屠刀举向波兰人时,我还是默不作声，因为我不是波兰人；
当纳粹的屠刀举向犹太人的时候,我依然沉默，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当血淋淋的屠刀举向我们的时候，我环顾四周，也没人作声，因为再也没有了可以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