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十二月三日 ,赵尊党来厂找我。他说报社曹副总编及文艺部主任老解都希望我到文艺部工作。他们认为我热爱文艺 ,有一定的写作能力,阅历广,看问题敏锐。他还说:“宋欣民他们虽有青年人的特点,但在写作上还缺乏锻炼。”
他说的人我不认识,大概也是个进入他们視线的小有成绩的作者吧。
“太年轻了也不行。”他说,“必须有一定的生活经验。你到工厂五六年,之前还当过五六年的兵,生活经验还是有的。”
对他们的评价,我真是大喜过望。
我感到倍受鼓舞,甚至觉得人生就象攀 爬者一样,原先恒亘在前面的一座座大山 ,是那么巍峨,高不可攀;如今,它们都成了一道道风景,在我前面擦肩而过。而再前面更高的山峰,虽然险峻,却依然招喚着我,引导着我向上的脚步!
我知道老夫子不会放我走。而他只要死心不放我,我哪儿也去不成。人事科长告诉我,我们是计划经济,每一张调令上的每一个数字都是上了计划的。每张调令都必须盖上银行的公章才能把工资关系转走!
我不得不把我上次对老夫子做的保证告诉他。
赵老师走后,我委婉地把他的来意告诉了老夫子。
老夫子一脸的不耐烦,声音不大,十分厌恶地说:“报社有什么了不起,你有你的工作,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七五年老夫子搬新居,住进了矿务局专为老干部建的向阳楼。未经房管处 ,他把二十二楼的老屋一大间加一个厨房留给了我。
八零年冬他生了病,血压高,心慌气短。大家都为他的健康担心。年终的几天我也病了,年终总结没有写。特别是局里开大会的发言稿没写。鹤义找宣传科的同志写好了,让老夫子过目。
这可气坏了老夫子。他把稿子往桌上一摔,嚷道:“难道他比我的病还重!”
鹤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到家里来找我。
八零年九月,老夫子病退。年底我也调离了机电厂。
离厂时我的工资是五十四元贰角陆分。在人们为了一级工资相互贬损,争得头破血流时,我绅士般悠闲地唱着歌,和其他几个得力的技术干部一起得到了百分之四的晋级机会。这在宗派主义,山头主义盛行的年代,不能不说是他主持公道的结果。
几年以后,有一次我乘地铁时,碰到了老夫子的大公子。他对我毕恭毕敬。他告诉我,老夫子前年去世了。临终前,他特想見我一面,不巧我出差到外地去了。
“他很欣赏你,说你很敬业。希望你的生活越过越好!”
地铁列车在隧道里轰隆隆地疾驰。大公子往后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了。我的思绪随着时间隧道回到了机电厂,回到了和老夫子朝夕相处的日子。怨他恨他,爱他敬他……哎,有什么办法呢?我真想为他,也为自己,折弯了身子,痛哭一场!
以后几年,我又在《北京日报》上又发表过小说《你是厂长的儿子》、散文《家访》、《宝根路》。
一九七六年 ,《北京人民出版社》把十二篇小说集结成册,以《奔腾》为名发表,我的《更上一层楼》入选。
一九八四年《北京职工作品选》第一期刊登了我的小说《换班》。这是一篇鞭挞宗派主义,山头主义,呼唤整顿领导班子渙散的小说。小说里我热忱地肯定了老夫子。这正是我可以告慰老夫子的地方。
一九八零年初的一天,一个陌生的姑娘大胆地推开了我们办窒的门。她二十七八岁,相貌平平,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
屋里有我和鹤义,之外还有加工车间主任小冠。
她大胆地审视着我们。
“你有计么事?”鹤义问。
“你们谁是这篇小说的作者?”她打开一本书。原来是局工会编的《职工作品选》。上面刊登了我的小说《永不愈合的伤口》
“我就是小说中的俞敏。”接着,她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地流下来。原来她是矿工报的排字工,她的经历和俞敏的故事相似。她深深地被小说中的人物打动了。
我真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我告诉她,小说的情节是我虚构的,有些细节是真实的,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听明白了么?假的,根本没有的事。吃柳条屙罩笠一一他肚里编的。”小寇解释道。
那姑娘一听,涨红了脸,推门走了。
一九八二年《工人日报》举办征文,我的小说《炊事员日记》获奖。还得了五十元奖金。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获得稿酬!
没有稿酬还坚持写作,为什么?还能有什么解释,喜欢唄,乐在其中啊!
至于我个人的态度 ,当编辑是我很向往的职业。而当前的生活壮况,又必须加以加善:两个孩子象小松树一样长大起来 ,我有责任给他们创造一个较好的成长环境。
我们对生活的贫穷己经适应了。
所谓适应,就是想办法克服各种困难。大茹从小受苦,生活能力极强。儿子穿的夾克衫,女儿的白色连衣裙全是她动手做的。无论她走到哪里,就象蜜蜂采密一样,她总会采集到好看的衣服样式,新颖的造型,或许是一件巧妙的衣边点缀……
两个孩子出门,总是干干净净漂亮整洁。当有人夸却赞衣服漂亮时,他们总是很骄傲的地说是妈妈自己做的。
我 还告诉赵老师,经过三个多月的奔波, 大茹的工作己由商店调到一个用电厂粉煤灰制造砌块和加气板的建材企业。
所以做这种选择,是因为这个企业正在草创时期 ,生产车间陆续建成,机械设备安装就绪,办公楼、宿舍楼拔地而起,急需各方面的人才。
她从商业门市部会计转行为工业统计。而整个转行的过程正是干中学的过程。她进基建仓库时只有一个不识字的库工。按大庆仓库管理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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