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走在站台的时候,是雾蒙蒙的冷清天气,天空下起了小雨,一位卖书的大叔把书抱在怀里,依旧在向人群叫喊着:“大家来看一看我的书吧,看一看吧,我自己写的,自己出的……”
他在凉沁沁的雨中叫喊着,细碎的雨丝落在他的镜片上,头发上,渐渐的,他的眼镜汇了流笼了雾,他的头发滴了水凝了霜。
连续三次了,我走在站台口接送亲友的时候,会遇到这位大叔,大叔戴着眼镜,腰佝偻着,冲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喊着:“大家过来看一下吧,这是我写的书……大家都来看一下吧……”他的左手扬起一本书,右手里握着三本书,像扑克牌那样捻开,冲着行色匆匆的人群喊着,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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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我是不能多看一眼的,因为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让我热泪盈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场景让我觉得有些悲壮。
路边会有很多人抱起吉他弹唱借此装满他的饭碗,可投资自己的文学信仰的又有几人呢?把文学创作真正当作信仰的又有几人呢?
我曾经跟朋友讨论过这位大叔卖书的问题,我说:“既然他已经决定要自己出书,如果出书都有钱的,为什么不能选一个更有效、更容易的方式将书卖出去呢?”朋友说:“也许这就是他自己所认可的方式吧,真的希望有人会好好地了解他的作品。”
对于一个真正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的人而言,最大的快乐莫过于自己的作品被人阅读、传播并得到赏识,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真正有天赋的人百之一二,而在这有天赋的人当中适逢良机的人又是百之一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活成莫言或是金庸,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世俗所认可的为文学信仰狂热的资本。
匆匆忙忙的人群里,也许会有人皱起眉头嫌恶他碍事,也许会有人撇撇嘴觉得他的方式笨拙而固执,可是在他的理解,这里是客流量最大周转度最高的地方,这里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人中也许就会有成全他心中“伯牙子期”的那个人。只要还有一息之力尚存,他就愿意为他的信仰再坚守一次,如山顶之苍松,谷底之坚石。
从车站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一位老爷爷,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里拎着包,我把座位让给他,他对我说了谢谢,这时我才得以打量了他。
看他脸上丘壑的深度,手背上耷拉着的斑驳皮肤还有眼睛里无意识流出的泪,我猜他大概有八十多岁了,然而让我记忆深刻的不是他的皮肤,也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左胸前挂着的毛主席头像,这大概就是一代人的信仰,上过山下过海末了也要带入土地之中的信仰。谈起他们的信仰,他们会壮怀激烈,会慷慨陈词。
当解构与反叛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当黑色幽默与得丧且丧变成一种人生态度,当自嘲与隐藏变成一种语言习惯,我们的未来又该向何处去呢?
多元与自由不意味着人类终极使命的消解,总该有些值得珍藏毕生、谈起来为其热泪盈眶的东西。我们来自于带着温度的黄土,走向了冰冷忧郁的混凝土;我们带着热情而来,这热情最后却有如烧开了的水冒出去的蒸汽,最终消耗殆尽。
朋友说起他曾经的吉他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唱歌、写歌,弹吉他,玩乐队,做遍了90年代大学生在黄家驹的影响下,为之疯狂、实现音乐梦想的事。
然而不是每一个草根都能走上一条“星光大道”,因为家境贫寒,他失去继续向前走的机会,被迫放弃组乐队回归柴米油盐,在小县城做了一名吉他教员,但他的天赋并没有浪费,他自己创编了吉他弹奏的多种方法,并把这些方法教给了他的学生,让音乐梦想得以传承下去。
他自己的音乐信仰也没有放弃,他慢慢地积累自己的资本,打造起了自己的音乐世界,精通贝斯、键盘和架子鼓,一个人便是一支乐队。这世上呢,多的是不为人知的小小梦想,可是说起来,他们对梦想的执着,对于信仰的坚守,却令人动容,让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冷冰冰,有所希冀。
10月30日那天,看到金庸老前辈去世的消息,我忍不住哭了出来,那种感觉很难说,不舍他,还有他为我们创造的那个江湖,在那个江湖里,有快意恩仇的人,有浩然正气的人,有坚守执着的人,有痴情如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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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人物,林林种种,说是敢爱敢恨的江湖,实际上是一个追求自我、实现自我的黄金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树树皆秋色的色是不同个性碰撞的颜色,山山唯落晖的晖是执着于坚守信仰的光晖。
——“如果有一天,我有很多钱,我一定投资梦想,就像《西红市首富》中的沈腾那样,给他们一个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
——“那你得有多少钱。”
会不会真的有一个人那么有钱,会不会有一个人真的拿出一笔钱作为“梦想基金”投资梦想,那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当一个人将他引以为傲的信仰拿出来时,能够不被嘲笑,总会有人尝试去欣赏,让梦想与信仰不仅仅只是出现在幼儿园的讨论课和小学生的作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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