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扯了扯邝露的衣角,“坐下吧。”邝露依言坐下,看着面前的润玉,“陛下的鬓角有些乱,让邝露给你修修鬓角吧。”
润玉昨晚跟太巳仙人喝了一晚的酒,根本未曾梳洗,浑身都是酒气,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他自己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般不修边幅,让你笑话了。”
邝露摇摇头,润玉更狼狈的样子她都见过,又何曾笑话过他。不过看润玉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也开心,“陛下看起来很高兴。”说着变出一把小刀来,微微坐起身,一手执住润玉的下巴,一手握刀,轻轻的在他脸上修理。
润玉说不出话,便轻轻“嗯”了一声,竟意外的乖巧。邝露凑近一点,润玉便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清冷的香气,这是星辉凝露的味道,邝露身上一直都有这种香气。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身上的香气会比我身上的香?”润玉趁着邝露抚去胡渣的功夫问,之前他当夜神的时候,整夜的收集星辉凝露也不会像邝露一般身染露香,星露本就难得,露香又极为寡淡。
“什么香?”邝露不知他在说什么。
“就是你身上,星辉凝露的香味。”润玉道,“很淡的露香。”
邝露看他一眼,忽而笑了,是觉得好笑的那种笑,她把润玉的脸往另一个方向移,一边修另一边的鬓角,一边道:“陛下,邝露的真身,本就是星辉凝露啊,带着些香气又有什么稀奇。”
润玉:“啊?”他真没想到。
邝露捏着他的下巴,“陛下别说话,小心划伤你。”
润玉没法出声,只能闷闷的“嗯”了一声,心想,怪不得邝露每次采露都比他采的多,怪不得邝露能如此轻易的吸收星辰之灵气,原来那就是她的本源之灵啊。他当初做夜神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试过以五灵珠吸收星辰之灵气,但是吸收来的星辰之灵实在太少,那时他手里没有那么高级的五灵珠,吸收来的星辉之灵虽精纯,却不易吸收,此事便作罢了。后来看见邝露手里的那串五灵珠,品色皆为极品,是以在布夜台教她如何获取星辰之力,不过他实在没料到会有那么多的灵力,而且邝露很轻易的便可以吸收星辰之灵。
邝露任由润玉去想,自顾自的帮他修理着鬓角,修完以后看他还在出神,便顺手将他下巴上的那层青须给理了。修整完以后,她仔细打量一番,颇为满意。
她起身,走到窗边,开了窗散尽房内的酒气,又去给润玉准备换洗的新衣。
润玉一边擦脸一边道:“昨夜你父神跟我说,想让你去外面历练一番。”若能觅得良缘,最好不过。
邝露端着件锦衣走来,“陛下可别答应他,邝露若不在,天上的星辰总不能让陛下来布吧。”
润玉自然不会放邝露离开,几千年了,邝露在他身边帮忙理事,又何止布夜?她一走,谁来帮他分担政务?
润玉道,“说你母神前些时日从沧渝仙洲而来,与你父神道,鲛族长有意让你去沧渝……”
邝露听到“沧渝”便十分开心,“真的吗?我小时候常去沧渝仙洲小住,是许久未见过汀洇族长了。”是啊,都三四千年了。
“沧渝好玩吗?”润玉问,以往说起这种“在外历练”的话,邝露都是答些别的,并不愿意,甚少见她这般雀跃的样子。
心中欢喜,面上是藏不住的,邝露也不隐瞒,她点头道:“鲛族人十分漂亮,而且声韵优美,他们唱起歌来,宛如天籁,泪流成珠,您的这串人鱼泪就是出自鲛族。”
润玉抬手看了看自己腕间的人鱼泪,“说起来我还未见过鲛人呢。”
“鲛族系女娲伏羲族后人,时代隐居于沧渝仙洲,超脱五行,不在六界,甚少出来,外人也难进。”邝露说起这个想起些什么,笑道,“我母亲便出身于沧渝,是六界内万年来唯一的鲛人,当初我父神年少,非要去寻沧渝仙洲,被我母亲给打出界外,也是打出的一段姻缘。”
“哦?”润玉听来有趣,便笑,“太巳仙人一向稳重,倒是不知他年少也有这般气盛的时候。而且他年少成名,武力不凡,六界内都少有敌手,怎么听起来你母亲似乎更厉害些。”
邝露其实甚少提起她母亲,怕引起润玉的伤心事,不过既然润玉问,她便知无不言,“鲛族本就创世神后裔,有着言出法随的天赋,他们不用修仙,只需一开口,便能如愿以偿。故而我母亲只需说一个退字,我父神纵然武力再高,也只能乖乖听命。”
“原来,鲛族的言出法随,是真的。我原以为《沧渝经》里记载的过于夸大,未料真有此事。”润玉不免感叹,原来真的有人一出生变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那他们若是想要天下,只需一句话?”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鲛族有族规,凡出境者,皆封唇舌。”邝露道:“所以,鲛族在六界,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就是为了防止扰乱凡间秩序。而且,即便能言出法随,也不能事事尽如人意,就像我母亲,根本未算到我父神会违背誓约,最后黯然回了沧渝,只是偶尔接我回沧渝小住。”
润玉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太巳仙人虽法力高强,却实在不是良配,“他虽满心算计,但对你是极好的。”
邝露就笑,“自小,我母亲便告诉我,就算我父神对我再好,也莫要全信他的话,因为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不过,即便是为了他自己,他这么些年,也是从未亏待于我,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润玉未料触到她的伤心事,于是问:“那沧渝仙洲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装出十分向往的样子,“一定比天界有趣吧。”
“其实也差不多,南海之南,灵气缭绕,男工女织,安居乐业。”邝露仔细想想,“好像与水族也没什么不同。陛下若是得空,邝露便带您去看看。”
润玉:“我也能进去?”
“陛下是天帝,又手戴人鱼泪,做客而已,有何不可?”邝露看着润玉手上的人鱼泪,“鲛族甚少流泪的,紫色的泪代表欢愉,蓝色的泪代表了悲伤,陛下这串人鱼泪……”
是蓝色的。
“有时间,你带我去沧渝吧。”润玉摸了摸自己腕间的人鱼泪,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极悲伤的声音,潮涨潮落,连绵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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