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大鱼

1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我叫大鱼。

遇见大熊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样。

十几年的生涯里，遇见无数的人。他们有的笑着说再见，佯装着不在意；有的胆怯地将想法深深的藏在心里，生怕有人窥视；还有的啊，肆意张狂着，好像燃烧着青春。

我曾以为，与他们的相遇不过是两条即将相交的线，在那一点过后，便越走越远，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刻会那么地想靠近一个人，就像幽暗的森林里的藤蔓深深地缠绕着古树，紧紧贴着你，倾听你的呢喃，感受你的心跳，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但是，又好像一切都在继续。

2

我和大熊相遇在一个暑期支教项目。

那时的大熊还只是研一的新生，而我，才刚刚完成了大一的学业，带着不曾恋爱过的羞赧，躲躲藏藏着校园里的情情爱爱。我不曾想过，会议桌对面那个挺拔身影有一天会站在我的身后，将我紧紧的搂在我的怀里，告诉我，不要害怕，有我在啊。

我还记得，那天的大熊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和黑色休闲裤，就那样闲散的坐在椅子上，可奇怪的是又显得精神。

晴晴说，你看你对面的男生是研一的呢。我朝晴晴笑了笑，佯装着不在意，可是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啊，原来是学长啊。

好像，第一次遇见大熊就只有这些印象了，不多，可奇怪的是，就那么简单的几个画面，我却记得那么的清晰，好像闭一闭眼，然后再睁开，又看见了那个懒懒散散嘴角带着笑意的大熊。

3

我顺利地在小队里成为了一名高中英语老师兼团队的小画手，大熊则化身化学老师兼足球教练。

队长阿飞说我们要出支教体恤，叫我设计图案，大概要求是每一个人选择成为一种动物，然后拼在一起。

我答应了。

那天在群里，大家争着报自己喜爱的动物，生怕别人抢了去，我当仁不让地选择了成为一只鲸鱼，没有人提出和我一样的动物，我很开心。

“我要成为熊！”浩然说。

我有点愣住了，之前一直大熊大熊的叫着，却没想到熊被别人领了去。

“那我是一匹马好了。”大熊说道。

“好。”我说。

群里笑着，热切地讨论着执教的事宜，我不时附和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憋憋的，好像多了一块石头。我仔细想了想，没有找到缘由，便干脆作罢。

我开始给大家画画了。

十几只可爱的小动物坐在小汽车里，举着小旗子开开心心地通向前方，大家都笑着，就像大多数卡通图案那样。现在想来，真是巧合啊，当时为了装饰图案，在坐在小汽车第一排的大熊前面画了一个小鱼缸，小鱼缸里游着一条鱼，而大熊就捧着那个鱼缸，笑着。谁也没有想到，不久以后，我就成了大熊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小鱼，他就那么笑着看着我，仿佛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我的身上。

4

我坐上了去往甘肃的火车。

火车摇摇晃晃，一行十几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坐在窗户边，看着眼前的景色从青翠的绿林渐渐地变成干枯的土地，脑袋里茫茫一片，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远处，红日仿佛要被大地吞落，做着最后的挣扎，天际一片火红。

太阳下山了啊，一天又要结束了，我想。

“你在看什么啊？”大熊坐在床上撑着头对我笑。

“太阳。”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散烈烈朝晖之时。”大熊看着窗外出神，眼里映照着燃烧着的火焰，显得明亮而有神。

“这是什么？”

“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大熊将视线从已经昏暗的窗外收回，伸了个懒腰，看着我，“你说，什么才是终结啊？每走一步，都是朝着未知的探索，好像人的一生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可有时候啊，生活就是那么的奇妙，一转眼，就又变了个模样。”大熊笑了笑。

我看着大熊，有些出神。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很想抓住他，可回头细细的一想，又没有了之前的感觉。

我没有再说话。

5

支教的日子开始了。

在甘肃的每一天好像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但是又好像有着细小的区别。比如，今天大熊只吃了一碗饭，大熊教小孩子踢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大熊带着大家买了生活必须品，还有，大熊的体恤破了一个小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熊的身影在我的生活里越来越清晰。是上一次对着我笑的时候开始的吗？还是他扶着我，带着我走过泥泞的小路的时候？又或者是他站在远处拿着一束野花呼唤着我的名字的时候？记不清楚了。就像细细的沙穿过沙漏的颈口一样，我回想着和大熊的点滴。

我想，我可能有一点喜欢他。

很奇妙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以至于让我难以辨别是不是我的错觉。可是总是在他身上停留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我，傻瓜，别骗自己了。

每天早晨醒来，总是期待着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笑着对我打招呼，就像清晨的露珠，干净透亮，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单纯与善良。我渴望着能够和他多说几句话，可总是笨拙地不知如何答应。看着他，就想笑，那种最单纯的，没有一丝一毫缘由的笑，若偏要说出个理由来，大概就是那个人是他吧。

6

听说今晚会有流星。

夜已静。黑夜像一只困兽盘踞在天际，悄无声息。天空黑得透亮，星星安静地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有点冷，我紧了紧衣服。真是奇妙，明明暖暖的夏日却一下子变冷了。我坐在小山坡的空地上，空空地发呆。流星会来吗？天空上有没有人在看着我们啊？明天要改英语作业了呢；班上的小朋友恋爱了呀；还有最近的大熊有点怪怪的。涩涩的风拂过我的脸颊，然后轻跳着离去，牵扯着我的思绪飘向远方。

“想什么呢？”大熊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朝我走来。

“等流星啊。”我笑道。

大熊将被子盖在了我身上，坐到了我身旁。我的心跳好像有一点加速，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喂，大鱼。”

“啊？”我连忙回应道，朝着大熊尴尬的笑笑。

“我们在一起吧。”大熊突然倾身过来吻我。在那一瞬间，我丧失了对于面部肌肉的所有控制，只能傻傻的接受着大熊的吻。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狂跳的心脏在大熊的吻下突然变得安静，很微妙的感觉，感觉像是细细的温暖但是又带着大熊的清爽。

大熊牵着我的手，离开我的唇，深深的凝视着我，我想，在那一瞬间，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流星。

大熊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佯装着生气。

“小傻瓜，我喜欢你。”

“真巧，我也喜欢你。”

今晚有流星。

7

我和大熊就那么在一起了。

过去了好多好多年，可是这些事情回想起来还是那么那么的熟悉，以至于每次我和大熊聊起从前时，大熊不同时期的笑脸一下子就能跳出来了。

有时候我还是不太懂大熊，好像他有些神秘，可是有时候又单纯的有些可爱。

我和大熊很少有争吵，因为啊，大熊总是在我快要生气的时候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求原谅，尽管我知道是我的错。

那我就假装原谅他好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平平淡淡。

大熊说，我们毕业了结婚吧，我答应了，没有犹豫。

我想，几年前遇到你，也许是我短暂的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明天又要到来了，明天又可以看见大熊了。

那天下午快到末梢，

我正习惯地向你说再见，

一种要离开你时模糊的痛苦，

让我懂得我已经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