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错过你。
差一丁点。
差三分钟,差一次转身,差一根散掉的鞋带,差一口热粥,差一枚找零的硬币,差一位拐角撞上的路人,差一辆错过的公车。
差一枚滚落的硬币。
差一个手忙脚乱的我。
你弯腰捡起滚落在你脚边的硬币,抬眼看到那个清晨时分凌乱不堪的陌路人。
我胳膊下夹着包和英文课的习题报纸,握着的粥尚还烫手,领带松松垮垮,衣领第一颗扣子敞开,厚重的棉衣局促不安,白色的球鞋鞋带被踩得发灰,你望着这样的我,轻轻弯起嘴角。
“要迟到了吗?小弟弟。”
这是你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轻飘飘的,像春天湿润的晨雾,像夏天水龙头里哗哗流淌的水,像秋天里自行车慢悠悠的车铃声,像冬天…像冬天的此时此刻的你。
我极力回想十七年所学的一切词汇,一时间却笨拙得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出生时最初的语言。
“啊…”我这样回答,这让我之后反复回想,懊恼不已。
我接过你手中的硬币,我碰到你冰凉的指尖,像冬天攥在手里化开的细雪,我看了看左手的硬币,又看了看右手里的粥,接着将粥塞进了你的手里。
“拿着吧。”我说。
然后转过身跑上了一旁的公车。
我站到车窗前看站台上的你,你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粥,继而抬头望我,粲然一笑,扬手冲我摆了一摆算作道别。
你的笑几乎要将整座城市冬日的积雪化水无痕,我的心跳也几乎要盖过公交车引擎的轰隆声。
我别过头,又立马转头望你,车不断往前走,我趴到窗边,从窗口探出头看你。
“再见!”我大声喊,伸出手使劲地不断地扬,像风里猎猎扯动的旗帜,当时满车厢的人都注视着我,而我却丝毫未觉面红,我一刻不敢挪动目光地望着愈来愈远的你的身影,你再次向我招手,我不再能看清你的脸,彻骨的寒风不断掴着我的脑袋,而我的身体却愈发火热起来,车拐过马路,终于你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在司机的怒斥中才收回脑袋。
身体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包和报纸紧抱入怀。
远远地听到学校的早课铃声传来,主任想必已经站在校门口惩处迟到的学生。
我却阖上双眼,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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