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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知道娄敬的名字时,已经是汉纪元五年(公元前202年)。这时候,我们耳熟能详的大戏,比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鸿门宴、四面楚歌,都已经唱完了。而娄敬呢,这时候还只是戍守陇西的小卒。
虽然“是金子总会发光,是银子总会花光”不一定总正确,但是娄敬确实抓住了一瞬即逝的机会,通过一个姓虞的老乡见到了刘邦。
当时,汉朝定都何处是热门话题。刘邦的重臣大都是崤山以东的人,主张定都洛阳。娄敬balabala一通陈辞,坚定主张定都关中。而且,张良也赞同定都关中,刘邦最终下定决心,把汉都设在了长安。
刘邦感念娄敬的首倡之功,赐娄敬姓刘,拜为郎中,号称奉春君。
汉七年,韩王信造反,刘邦亲自率领汉军平叛。韩王信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投降了匈奴,和匈奴合兵一处,进攻汉军。
刘邦平生没打过几次胜仗,但知己知彼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他派出十几批使者出使,借谈判刺探匈奴虚实。
此时匈奴的首领,是历史上最英明神武的冒顿单于。冒顿把自己的精锐骑兵、健壮牛马都隐藏起来,只让老弱牧民和羸弱牲畜暴露在野外。使者起了轻视之心,都报告说干掉匈奴是分分钟的事儿。
刘邦派刘敬再出使匈奴一次。刘敬这次出使,看出了异常。他跟刘邦讲,两国交兵,通常都虚张声势,把自己强盛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这一次我出使匈奴,只看到了瘦弱的牲畜和老迈的牧民——这里面肯定有鬼。
刘邦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匈奴做掉。三十几万大军已经出动,派刘敬出使,不过是走走形式。现在这家伙居然唱起了反调,刘邦很生气,流氓脾气发作,对娄敬一通臭骂:你这个王八蛋!当初侥幸凭着口舌犀利弄了个官当,现在竟然敢挫伤我大汉军队的锐气!
于是,刘邦派人给娄敬戴上刑具,关押起来。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匈奴出奇兵,在白登山困住了刘邦。刘邦被围7天7夜,靠陈平下三滥的歪招,才得以脱困,在国内国际把脸都丢光了。
刘邦灰头土脸的回来,并不忌讳自己的脸面,而是亲自下令赦免了刘敬,诚恳承认自己的错误,封刘敬为关内侯,享受食邑二千户。
2|
建安五年,袁绍和曹操陈兵官渡,双方虎视眈眈。
一直窝在曹操手下的刘备看到了机会,袭杀了徐州刺史车胄,重打锣鼓,自己单飞了。
曹操对刘备的鸡贼很恼火,又对袁绍的拖延癌非常了解,就不顾幕僚的反对,亲自率兵征讨刘备。
袁绍的谋士田丰看到了机会,就给袁绍出主意:曹操亲自征讨刘备,长途奔袭,一时半晌回不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以调动全部兵力,袭击曹操后方,一下子就可以把曹操打趴下。
袁绍犹豫了,说我小儿子正生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田丰眼见好机会就这么错过,心疼得直拿拐杖戳地。
曹操也担心袁绍渡河,抄自己的后路,就速战速决,不到一个月,就击败了刘备回师。袁绍这时才反应过来,似乎田丰说的也有点道理,就决定进兵攻打许县。
此时的田丰倒觉得,时机已经错过去了,眼下曹操军心稳定,不宜出兵。不如凭借实力强、兵将多的优势,改打持久战,跟曹操拼消耗。
袁绍听不进去,田丰就极力劝阻,把袁绍搞烦了。袁绍觉得田丰在败坏军心,就把他关了起来,发布檄文,大举南下。
官渡之战,袁绍一败涂地,军士们都捶胸而哭,说:“如果田丰在,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和田丰私交不错的狱吏跑来祝贺:“主公没听你的话,大败而归,这次回来,您一定会受到重用。”
田丰倒是看得明白,说:咱们老板表面宽厚,但内心猜忌。如果他打胜了,说不定一高兴就赦免了我。现在吃了败仗,恐怕我也不用指望活命了。
果然,袁绍在往回逃的路上,想到回来后弄不好会被田丰耻笑,就派人先行一步,把田丰杀了。
3|
田丰计谋不用,英年早逝,多多少少也有他自己的原因,荀彧就曾评价他“刚而犯上”。明明对形势的研判,对老板的性格,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仍然强颜犯谏,个性张扬。
子曾经曰过:国家有道,要正言正行;国家无道,还要正直,但说话要随和谨慎(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老人家不止这样说,还付诸行动。他评价一个叫南容的人,国家有道,就出来做官,不误前程;国家无道,也能明哲保身,保全性命(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后来,干脆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你看,就连孔圣人处世,也是一副打工者的心态。田丰也不过是袁氏集团的高级打工仔,对袁绍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老板,大可不必忠言直谏的。
搞好搞不好,关键在领导。袁绍这样的老板,能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最好离他远一点,有多远走多远。不然,他在把自己搞死的时候,也会把你捎带上。
好的老板,决不会让一已的好恶,影响了团队氛围,做出错误的决策。
唐太宗号称英明果决、虚怀若谷,其实也是有反复无常、固执己见的性格缺陷的。他就曾经对直言进谏的魏徵恨得牙痒,声称早晚要杀了这个乡巴佬。
有一次,太宗在盛怒之下冤杀了一位很不错的大臣,冷静下来,后悔莫及。他及时总结教训,下诏:今后有死罪案件上报的,即使皇帝下令立即执行死刑,也要重复报告三次,三次都批准处死的,才可以执行。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又把行刑前的“三复奏”,更改为“五复奏”。因为这项政策,很多死刑犯受益,贞观年间,几乎没有再出现冤案。
这样,一个理性的领导,通过制度设计,克服了自身的性格缺陷,最大限度消除了“人治”的隐患。正因为有了制度的保障,人的生命才得到尊重,有才华的人才可能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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