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2016年大鱼海棠,2017年大护法,连续三年出现了三部印象深刻的国产动画电影。作为非业内人士,我们不能去评判电影的镜头技巧和取景配色是不是高明娴熟,也不能去定义故事的脚本设计与后期制作是不是逻辑合理。就仅说一下作为一名普通观众通过肉眼看到的色彩、角色、动作、情节而得到的最直接观感。
不得不说,这是自从水墨动画在国内式微之后,首次出现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仿佛可以看到中国动画电影未来发展的希望之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知道之后的几年,是不是还能有同样惊艳的作品出现。
当然,我们不能避讳承认,画风里还是有扑面而来的日本动画电影风格表达的熟悉感。但是是不是换个角度去想,或许正是因为国产动画电影开始同样重视故事的表达需要倾注很深的人文情感,而且也已经开始在人文情怀上面深耕细作,所以才会让今天已经阅片无数的我们看起来觉得似曾谋面。
人文情怀,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会让我们的判断和评价有这么大的改变。在现在吃一顿饭,喝一杯茶,洗一个澡,都要建一个心境去思禅的时代,情怀是一种再通俗常见不过的表达。然而人文,却是一种基于理性和仁慈的哲学理论及世界观。作为生活哲学,从仁慈的人性获得启示,并通过理性地推理来指导,以仁慈博爱为基本价值观。所以,这就说明了为什么这三个明明不同的题材却给出了同样深刻的思辨启发。因为具有了人性、理性与爱,就可以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人文世界里最正确的三观。
我有理由相信,如今对动画电影有着极度热爱的很多人,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中具有人生启蒙意义引起我们深切共感的动画电影应该来自于那个第一位将动画上升到人文高度的思想者—宫崎骏。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将动画电影拍的如此真实而又充满奇幻。作为可以与迪士尼、梦工厂共分天下的亚洲动画电影创作大家,无论是对于动画界的评论家来看,还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宫崎骏的作品,已经不局限于色彩分明,情节好看那样肤浅的表达。他的威严是把自己对人生问题的发现、生命哲学的理解,全部真实又丰满的投射到自己创造的世界,隐秘而又伟大。
异世界与魔法
乡下普通的旧房子,门前小溪流水潺潺,茂密的森林一眼看不到边。推开久未清扫的房门,突然出现一堆滚来滚去的煤黑子还眨巴眨巴眼,一瞬间就看不见。等到下雨天的巴士站,圆滚滚的龙猫拎着兜子出现,猫巴士闪着亮炯炯的双眼。看到这你就已经确信,这是有魔法的田园。宫崎骏之前,动画片上演较多的基本上都是英雄与冒险,很少有人把人、自然去真实的表现,再加上魔法的奇幻,这样的世界怎会不引人去发现。
“说不定我也会有这样的奇遇”,看过宫崎骏动画电影的孩子与成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孩子是因为好奇,成人是由于不自禁。身处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之前认知的世界,不经意间你打开了开关,感受到你的身边充满奇幻,这就是异世界。
而魔法,是异世界最明显的标签。
命名-《千与千寻》异世界里面忘记了名字被变成了白龙的少年,和被汤婆婆改名的千,都在努力的找回自己的名字,不然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一点“魔法”,并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阴阳师里面安倍晴明说的“咒”,还有《小王子》里面狐狸说过的“驯养”,都是类似的表达。然而正因为被运用的并不少见,变相的证明了宫崎骏动画电影中营造的世界规则对人潜移默化形成的深信不疑。你是独特的,也是珍贵的。当你记得你的独特与珍贵,你是充满威力的,这一点在《风之谷》里面也有体现,娜乌西卡给巨神兵命名后,巨神兵的智力突飞猛进。当你放弃或者遗忘自己的独特与珍贵,你又是迷茫的。就像前面说到的千寻在忘记自己名字后,完全想不起来时的路。而少年则变成了龙,不再是人类。这又引出了下面要说的变形。
变形-除了《千与千寻》琥珀川少年的异变,《悬崖上的金鱼姬》里面的波妞则是从人鱼变成少女,这些变形都是披着魔法的外衣,有一个与人类共存的异世界。少年后来从飞翔中的龙变回了最初的少年,波妞放弃魔法变成五岁少女。而《红猪》里的红猪曾经是个王牌飞行员,至于为什么自始至终以一头红色的猪的形象游走在人类世界,估计来自于自我厌弃。爱吉娜却只会在飞行时到达那一片天空致意,始终理智的退在朋友的位置长久相守,就像现在很多人到中年的男人类似,有责任感,对固有的生活轨迹有牢固的惯性信仰。即使对现在的生活深切不满,对内心觉醒有一定认知,也不愿突破或不愿改变,态度始终是稳定高于一切。赏金猎人做的尽职尽责,得到少女菲欧的倾慕以及爱慕,吻别后找到内心久违的悸动。最后冲上天空,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是新生活的开始,还是义无反顾的放弃?
飞行与自然
《千与千寻》里有会飞的龙,《龙猫》里也有会飞的树叶和腾空的猫巴士,更不用说《魔女宅急便》里琪琪的扫把。在宫崎骏的动画世界里,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一定要有一样东西是在飞行。到了《天空之城》、《风之谷》、《红猪》,各式各样的飞行器、飞艇层出不穷。日本是一个不乏工匠精神的民族,这样的传统亘古有之。而宫崎骏最初在原画创作时更是以“匠人”闻名。不论是幼时家庭经营飞行公司的成长环境,还是自己骨子里的对飞行的酷爱,宫崎骏对各种机械的描画已经到了专业技师的境界。如果说上面提到的几部作品里的机械还明显存在着被想象力与创造力的影响的痕迹,《起风了》里面的战斗机则更加写实。
飞行,是梦想更是信仰。没有了飞行,宫崎骏的世界就不会完整。《天空之城》里面费尽心思建造的悬浮空中的巨大王国,体现了作者对机械的狂热已经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而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拉普达的最终毁灭又表现了导演对于机械作用于战争成为武器之后的自我毁灭式厌恶感。
受二战影响,宫崎骏对战争的厌恶,对和平的期许在自己的作品中有明确的体现。而这种冲突与迷茫,希翼与彷徨,更多是以人与动物、人与自然的矛盾分裂出现。最经典的《幽灵公主》森林与人类的索取给予,守护神扶弱锄强,只为平衡。只有平衡才能让世界万物共存。《风之谷》里面的腐海与人类世界的穿梭,王虫的威压,人的贪婪,最终矛盾终结于善的自我牺牲。爱与善,始终是和平的关键。
自然,本身就是一个宏大的叙事。不得不说,这两部作品所延伸的意义不是简单一两句可以说的清晰,因为这样会显得轻浮。作品里呈现的堪称史诗的观念,关于哲学的思辨引人深省思索。每当你多看一遍,你总会又发现点什么。
以上所有这一切,切入点几乎都是童年。老爷子鲜少表现爱情,除了《哈尔的移动城堡》苏菲哈尔,《起风了》里的男主与妻子,大多数作品的主角都是孩子,比如看见龙猫的只有孩子的设定。波妞遇到宗介也只变成五岁大的少女。或许一方面是动画电影这种题材的受众影响,然而另一方面更是希望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里能有更多纯净的灵魂吧,充满了人性,理智与爱。就像他本人接受访谈时说的那样:“当孩子们一降落在这世上的同时,自然已经深深地扎根他们的心灵。所以我想做的就是叩开他们的心门。我想做的是告诉孩子们怎样好好地生活在这现实中。”
在这个残酷的现实里,谁还不是个孩子。感谢一路前行里,有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为我们创造这样一个瑰丽又奇幻,真实又共感的人文世界。或许真的可以这么说,“夜空中可以没有月亮,但动画界不能没有宫崎骏。”
而现在这样伟大的宫崎骏在高三那年看到东映动画上演的《白蛇传》,白素贞成了是他的初恋,动画成了他一生走不出的梦魇。国产动画电影,未来的路在何方,是不是也可以回头看看当年“美术片”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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