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八月桂花飘香时,十分牵念在外工作的兄长。而今他不知是否忘却了病榻上的父亲和他的一双儿女。像是他走出了宇宙,觅寻着他心中的一颗孤星;像是他迷失了回家的路,安谧于他笃定的闯荡。昨日,在网络上看了一场电影《帝国的毁灭》,特别在意其中一个德国普通人在面对自己孩子从纳粹的战场上恍惚回家时说出的台词:“孩子发烧了,但他还活着!”。无法理会兄长对家及对家乡的感念。家乡的河流总是清澈的,草木总是诗意的,家乡的建筑总是岿然的,道路总是明达的,家乡的父母总是勤劳的,风情总是涵养卓越的。每每我走出家乡,从来不谄媚于外界的风光,从来不流连于外界的陆离。打开地图百度,看我的家乡,很像一羽飘逸的翅膀。轻浮于长江水之上,长江像翅膀里一泓血脉,给予了翅膀无穷的能量。渊源的长江之水,流经靖江,像得到了淳朴的净化,转而在江心洲之处豁然放纵奔流,骑士一般,涌向了大海。
也许明日兄长就能回家,就在我家的门前小河边,翻看着一个一个硕硕的中秋祭祀用的菱角。也可能今晚兄长就能回家,陪着父母在石榴树下摘采隐着月光红晕的果实。那些在家乡欢乐的尽显,现在却如此的奢侈。家乡给了兄长走出去的翅膀,无时无刻,家乡还应该给了他无尽的安抚宽慰——放心地飞吧!家乡给了兄长一衣妙曼羽纱,撩起这衣羽纱,兄长的臂膀上依然是父母留给他的伴随终生的“痘花”,这衣羽纱虽如此纤薄却遮挡住了万千的浮尘、不日的风雨。兄长,如果可以,请回到父母的身边,卸下这身羽纱,让他们看着羽纱的经纬,品味你的苦楚或享乐。
其实,我的留守,不无幸福。
曾几何时,走在长江岸堤,聆听细浪啄岸的神韵,那是我家乡的蓬勃生机。孩时,喜欢徜徉在长江渡口,看熙熙攘攘的人流,想象在寻寻觅觅人流中走出一个我谙熟的知音,而今回忆,如影像独白。还有一个画面:一簇簇拥抱的芦花,在夏四港边犹如欲望无底的膨胀,风催飞舞,等待勤劳的人们摘采,而今想念,如影像背景。我不在意爽口无尽的蟹黄包,我倒对红薯叶的清纯可口不无顾惜,我不苛求肉脯对我”馋意绵绵”,我倒对外婆手下一张甜脆的锅贴无法释怀。
如此景象和感受,我怎能不认为家乡就是曼妙羽纱。我有此华丽衣衫,当然心境愉悦。此时此刻,我更加不理解我的兄长。
在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父母庇护的时候,我也为人父了。那是1993年的时候,爱人分娩在即的当天正好是那年的八月十五,我和她还在无锡打工,那天分娩迹象突然来临,在我和爱人无措的当会儿,她紧紧扯拉我的手说:“我们回家。”听到“家”,我的茫乱的神经顿然得到了收敛。稍作准备,一路匆忙赶回家乡,在从过江踏上家乡土地的瞬间,爱人拽我的手松弛了,也没有了痛楚的呻吟。孩子在当天顺产……现在后怕,但也十分欣赏自己的举措。真的恋上过去的我,真的感谢对家乡顾念情愫在心底的沉淀。
而今,孩子走出家门在南京求学,我无以相传,唯有这一衣羽纱。孩子不知道这羽纱妙曼,就让他在以后或寒颤时刻知晓羽纱呵护的温暖,或困顿时刻知晓羽纱善解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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