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和右，前和后

很久以前，家里的老式楸木菜橱上放着家里的23吋银白框彩色电视机。

有一天，忘了是电视机上有什么不对劲了，妈妈就说电视机左边怎么有个那什么？我却说，什么左边啊，右边，右边那个东西。

立刻我就意识到不该跟老妈那样说话的。

在那之前的很久，我每次看图书里的照片介绍，都得反过来思考。因为图片下的文字往往给出“左一”是谁、“右二”是谁，诸如此类的指示。可是每一次我数的时候都与文字指示的方向相反。后来我才慢慢养成习惯，找左一、右二之类的图示时，并不是按照照片上的人的左右，而是按照读者的就是我的左右去看。

后来，我就慢慢地变成了以我为中心的读者了。所谓“群经为我”。

所以，当妈妈指着家里的老式楸木菜橱上放着的23吋银白框彩色电视机说左边有什么的时候，我就武断地跟她争论说，什么左边啊，明明是右边。

慈祥、包容、温厚的母亲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每次想起来，脑子揪心。

那之后的有一次，我刚到一个地方，对那个地方不熟悉，所以第一次准备外出批量买一些东西时先给一个当地同学打电话问怎么去某个超市。

那个同学告诉我：穿过XXXXXX大学，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于是，我穿过XXXXXX大学，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走啊，终于走到了一片玉米地。大概走了十来里的路程吧。其实，沿着公路走了几里地的路程还没见到，然而见到别的什么学院的牌子的时候，我感觉大概是不对。不过还是一直往前走，走到玉米地，也就放心了。倒回头来，就近找了家饭馆儿，吃了顿韭菜水饺，算是休息了一下，返回自己的学校了。

后来我搞明白，当时我面向西站着，向西的确也能穿过XXXXXX大学，又因为路南边的该大学是教学区，路北边的该大学是饮食和宿舍区，所以我觉得一直往前，也就是往西走，就是穿过该大学。而那位同学的意思，其实是进入路南该大学的教学区之后，一直往南，走出校门不久就能到某超市了。

所以，这里面至少有两个错误。第一，方向不对；第二，对穿越的理解可能也不太一样。我跟那个同学彼此脑海里站的位置和方向不同，所以，虽然就语言而言都是“向前穿过XXXXXX大学，一直走”，但“穿过并且一直走”实际进行起来并不相同。

左和右，前和后，很简单么？

原点在哪里？或者，立脚点、立场在哪里？面向哪里？

这些搞明白了，才明白左和右，前和后。

由此，既然语言并不能让我们直达彼此心中所映之景象，可能交流时还是需要避免一厢情愿，在需要时认真澄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