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疫情,很久没有回老家了。会想念老家的亲人,老家的房子,还有房子旁边的堰塘。
房子旁边其实是一条村道,村道紧挨着堰塘。
村道和堰塘之间的不规则带状地方,碳渣和土壤混杂着。母亲会种上茄子、辣椒、韭菜等农作物。收获了,是意外之喜,夭折了,也无可厚非。毕竟这里别说肥沃,连土壤的占比也不算大。
去年的秋天,池塘边除了各种菜品,还盛开一片如火如荼的格桑花,让这个从清澈见底逐渐变得污浊不堪的池塘,有了几分灵动和生气。格桑花的旁边是四处蔓延的南瓜藤。毛糙的南瓜叶里有黄澄澄的大南瓜、青白相间不大不小的南瓜、拳头般的南瓜宝宝。如果不是秋风乍起,凉意拂来,还以为夏天般的如火如荼。
这个水塘边,有三种植物不需要人伺候,就能成长的极其茂盛。一是芦苇,二是白杨树,三是南瓜。
小时候,塘边长着好多芦苇。夏天那茁壮的枝干,修长的苇叶,奋力地生长啊,蓬勃着要压到路上来。那一面翠绿的墙,遮挡着夏日烈烈的阳光。我常坐在芦苇的阴凉处剥大蒜、拧玉米棒子。或者掰断一根芦苇的顶部,依次再把每片叶子用指甲划开,从叶柄直到叶尖,最后变成一把绿色的拂尘,挥动之间,也渴望有仙人的法术。秋冬时节,苇叶像极老妪的头发,干枯到一丝火星就能燃起来。苇花,却像基本功扎实的舞蹈演员,齐齐地朝南方来一个漂亮的下腰,然后起起伏伏。直到被母亲收割,捆在一起,好明年种苦瓜、丝瓜、豇豆搭架子用。
因为芦苇长势太好,步步为营,侵占村道。母亲毁了芦苇,插上了一排白杨树枝。几年功夫,它们就像青春期的孩子,树梢迅速超过高压电线,英姿飒爽地傲立于塘边。但白杨树爱生虫,放假回家,能清晰地看到虫蚕食树木的痕迹。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啄木鸟来诊治,反而是母亲从树干窟窿眼里灌药水。白杨树病了很久,那树干自然也是无用的,最后全部伐掉了。
南瓜,不生虫,也不蓄意侵占谁的地盘,就那么无忧无虑毫无盘算地活着。南瓜藤可以吃,南瓜花可以吃,嫩南瓜可以吃,老南瓜也可以吃。它不需要谁的照料,也不在意谁的索取,给它一点贫瘠的土壤,它就能自力更生,就能绽放,就能结出硕果,它甘之如饴奉献自己的一切。这样的生命,平凡、平淡甚至低贱到无视它的存在,可那有怎样呢。它兀自在水塘边长它的叶子,开它的黄花,孕育它的果实,活着它自己的一生一世。
每次回去,都会蹲在堰塘边遥望,总觉得还能在蛙鸣中听见一点昔日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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