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身体已经羸弱到极点,随时都可能死去。
润玉叹了口气,莫名其妙俯身在这个人身上,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天意。
“您可别唉声叹气了,能把您救回来都是老爷子拼了老命的,快拜拜皇天后土,谢谢神明保佑吧。”云安也不知道该拿这位“废太子殿下”如何是好,算了,算了,养着吧。
“你说,你叫云安?”润玉斜倚着身,有气无力的问。说实话,他毕竟是条龙,还真没这样小心翼翼过,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幅度动作,因为他从未如此脆弱,风一吹似乎就能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一命呜呼。
“是啊……”云安无奈的点头,这位爷是闹失忆呢?
“云安……云安……”润玉嘴里念了两遍,“云之安咿,雨兮露兮。”顿了顿,赞道:“是个好名字。”
“殿下谬赞了。”云安挑了挑眉,懒得应付。
瞧她对他爱答不理,润玉忽的想笑,邝露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冷落过,只是还没来得及笑,忽而一股子酸涩在心口晕染,虽知眼前人非念中人,却依然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别扭的不得了,更觉得委屈。人不能生病,一病,就有很多情绪,脆弱,不单表现在身体,情感得了病,才会表现在外。
润玉知此人不是邝露,她不会对他这样,即便他曾经多次呵斥过她,可她不会怨他,怪他。他心知肚明,邝露心悦于他,在乎他。所以,他才敢放肆,才敢消磨她的好脾气。
“你很像她。”润玉看着云安,“不过,你确实不是她。”外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神情相去甚远。邝露的眼里从来对他不曾有过淡漠,仿佛他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真奇怪,仙法尽失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慌张,现在倒是迫切的想知道邝露在哪儿。
“您这话,奇奇怪怪的,什么像不像的,我云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是出身名门,大家闺秀,并且跟天官娘娘长得十分相像,但也请您别辱了娘娘的仙誉,成吗?”云安摇了摇头,愈发不耐,闹完失忆又装疯卖傻,她并不想陪他演戏。
润玉瞧她这幅样子,与邝露相同的脸,却厌烦的表情,恍惚了。
这神情……其实像极了锦觅。像极了,当年他苦心积虑将她留在身边,可到底得了的不过是一片违心敷衍。
“你可真像她。”他喃喃自语。尤其是那对“珏阙”不在意的神色,像极了锦觅对他。其实,他也不是不晓得,只是不甘心,到底是没放下。
说出口的放下,并非真的放下,只是他“放下”了,才能得个众人皆满意的结果。那便“放下”吧,一念之私误苍生,孤寂万年赎己罪。是他的错,他该受的。
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觉得自己对情之执念没有错,而今以一个旁观者瞧这云安与那珏阙,方觉悟,与己无干的人,到底是毫不在意的。
云安无语。她自己刚才叨咕了半天,合着这位爷,一个字儿也没听进耳朵去。
……
耳畔晶莹圆润的东珠随着云安的摇头晃动,润玉渐被吸引,“这东珠……”
“这东珠漂亮吧?”云安露出得意的笑,“我家的当铺里收来的,这样品色的东珠,世所罕见。就算是宫里的皇……”她止住了话,有些尴尬,她面前的毕竟是位废太子。
润玉倒是不曾在意,问她:“我能瞧瞧吗?”
“你……”云安有些不乐意,不过念在他已经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便有些可怜他。于是不情愿的摘了下来,放到润玉的手里,“你小心一些啊……”
润玉摸了摸,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谢谢。”他说。
“……”云安不知道他这是要干嘛,干干的回:“您……客气了。”心里在怒嚎,他这俩眼晶莹汪汪的,是……要哭了吗?至于吗?
“平日里不觉得珍贵,如今却觉得分外亲切。”润玉嘴角带着笑意。
云安挑了挑眉,“太子殿下,什么宝贝没见过?”至于吗?
“这东珠上,有她的气息。”虽然无法感受到她,但是他认得她的东珠耳坠,那只被当了的东珠耳坠。
“咦……”云安觉得十分恶寒,“有她的气息……”她撇撇嘴,“荷薇的东西?”亏她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捡到漏了。
“什么荷薇?”润玉不解。
云安深深吸了口气,小声嘀咕:“真的是,驴唇不对马嘴。”
“这是邝露的东西。”润玉纠正道。
“不管是谁的东西,它现在是我的!”云安上手从他掌心里扣出来,然后“嗖”的扔出窗外。
润玉眼睁睁的看着东珠耳坠沿着一条弧线划过窗户,消失不见。
润玉恍惚的问:“你不要它?”
“我想要便要,想扔就扔。”云安拍拍手,“全看我心情。”
听闻此言,他没有作声,倒是分外落寞。
感情如果能像东西一样,想要就要,想扔便扔,得到和失去的界线划分,一切清楚明白……
“我喜欢它时,它的宝贝。我不喜欢它了,那它不过就是颗破珠子!”云安与润玉道:“我的东西,我不喜欢,便扔了,就不干我的事了,谁稀罕,谁捡去吧,跟我没关系。”
润玉:“它是颗难得的东珠。”
云安:“对于识货且喜欢它的人来说,的确难得。可惜……”
润玉看她,“愿闻其详。”
云安:“……我虽识货,却不喜欢它了。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待在我手里,只会明珠蒙尘。倒不如随缘,赠予有缘人。”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润玉,既然那么喜欢,便给他就是了,也不需要承她的情,他稀罕,他宝贝,东西就在窗外,捡回来便是他的。
润玉不做声,他明白云安的意思,可他却在反思一件事。邝露是个好姑娘,这几千年来,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明白她的好,也知她心意,却不能给到她想要的。
“明珠蒙尘……”润玉轻叹了句,“是我的过错……”
云安瞧着他,润玉呆坐了许久没有出声,于是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了?毕竟是人家心上人……不对啊,不是荷薇的东西,见鬼了的邝露的东西,天官儿娘娘的耳坠子会流落凡间?别开玩笑了!
若邝露的耳坠子还在凡间,那她是不是也在凡间?这耳坠子是从哪儿进贡来的?云安仔细想了想,“槐洲虚云山落霞镇?”
“虚云山?”润玉一怔,看向云安,“你再说一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