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劫）记

节（劫）记

2月1日
春节前要准备的千头万绪，好在明天就放假了，放假了再打算吧。家里老爷子胃有些不舒服，躺在床上不想吃饭。昨天在附近医院做了好几遍B超，医生也没说个所以然，让到市里大医院去检查，小医院大夫水平果然不咋样！
早起六点空腹去医院检查。
中午老公打电话要住院，好吧。同事听到我的电话，这个时候住院！
我：生病了有啥办法。
晚上老公陪在医院，检查结果没出来。
2月2日
早上有老公在医院，我先洗窗帘吧，说不定后面要去医院换班。
中午忙过十二点，请妈妈做手擀面。老公来电：吃完饭到单位门口集合，去看婆婆要准备年货么？
嗯，知道了。
没过十分钟又来电：吃过饭快点过来，下午两点还得去医院。
好。
三下五除二面条下肚，五分钟走到单位门口。他正给车轮胎充气。
“爸可能没事了”（老公甘肃人，没事了就是不行了）。
“你说啥？！！！”我还没坐稳，他已泣不成声，“爸没事了！”
说着用袖子抹眼泪，象个无助的孩子。
我没再问，他一边开车，一边抹眼泪。我默默地抓住他的胳膊，希望给他力量。
“已经给勇勇（老公的弟弟）打电话了，下午过来，先不要告诉妈，过去看还需要买啥年货。”
嗯。
婆婆吃过饭了，拿出些衣物让捎到医院。孩子双手捧着老公的脸，怎么脸有些怪怪的？（多贴心的孩子，老公刚哭过，颧骨与眼角间红一片。）
“昨晚没休息好，”老公唬弄着。
“过年的东西不需要买了，好多，都吃不完，没了再买来得及。”婆婆说着。我看看屋子的确东西挺多，“那后面缺啥再买，反正超市一直开门的，”我们附和着。
出来老公平静多了，“究竟啥病？”我一直疑惑，前几天还在工作，也没听说有啥毛病，怎么会这样？
“肠镜还没做，估计是淋巴的问题，最终活检结果还没出来，最早那个医院的医生已经说了，我还说人家水平不行，”老公苦笑道。
2月3日
老公一大早去医院继续检查。
中午带父母去医院看望了孩子的爷爷，他看上去消瘦了，想挣扎着坐起来，我们连忙让他躺着，挂着吊瓶呢。
父母和孩子爷爷聊着，我陪老公出来交费，“勇勇昨天接完电话，抓起家里的钱往包里一塞，从四十里铺上高速，本来往东走西安方向，恁是把车往西开到平凉去了，走了好远才发现，又返回来，我说昨天那么晚才到。”
“这样，估计他也慌了，根本没想过会出这样的事。”
“一会你先带爸妈回家，你照顾好他们，这边我和勇勇两个换着陪着。”
“好的，”我应道。
晚间7点左右，老公来电话“吃过没，下来陪我走走。”大概是父母和孩子在家里，连着几天早晨6点左右去医院检查，晚上陪床，今天有勇弟在，他应该可以稍微休息下吧。
他戴着羽绒服的帽子，天色暗下来了，看上去黒瘦了许多。我们沿街道走。
“淋巴癌晚期，医生说最多三个月。”他终于隐忍不住，在人行道哭出声来了。
“不然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吧，你需要个地方哭出来。”我提议。
“算了，就在这走走吧。”
……
“怎么办啊，怎么向大伯，二伯他们交代，是不是我不孝啊！”几天的情绪累积终于击垮了他的理智，他失声得哭了出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交代啊！”
“你也别太自责了，医生都无能为力了，那不是你的错。”我搀扶着他，轻声安慰着。
“今天勇勇在医院，我也好好休息下，等过年吧，过完年让云云（小姑子）来，初一打电话拜年就要给大伯，二伯还有亲戚们说到。”
“嗯嗯。”
“哭出来好多了，今天好好休息下，我要接受，后面还有许多事情。”
回家后老公就休息了，父亲有几次站在门口，想问，想安慰，最终还是走开了。
2月4日
“已经给云云打电话了，等不及了，在医院高烧不退，医生护士都着急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怎么这么快！
“云云下午到了，孩子的姑父晚上在医院陪床，明天大年初一，咱们回老家，爸还不愿意回去，我再做做工作，明天直接从医院回家，这边说好就直接走了，后面你们把家里收拾好，跟上来。”
除夕，漫长的除夕。
2月5日
早上8.30“我们已经出发，你们后面把家里安顿好，水电气看看。”
“这些你不管了，我来安排，随时电话联系。”
路上高烧怎么办，孩子爷爷的身体能撑着4-5个小时的车程吗？
带着满腹的疑惑，只能出发。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平安到达。
2月6日——2月7日
亲戚朋友来了好多，大家有的来看看，有的直接安慰婆婆。我见已平安到家，万一有事怕婆婆一时接受不了，暗示她公公情况不好，让她有心理准备。婆婆放声痛哭，我提示她别让公公听见。她用手捂着嘴“我看见你们这几天不对劲，去医院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等婆婆情绪稳定些，商量后事的安排，话已说开，许多东西便按部就班准备起来。
2月8日——2月9日
村子里也来了许多人，这几年没住在老家，正好过年，许多邻居都来看望。回家后公公就感冒了，咳嗽的厉害，然后是出虚汗，饭吃的很少。
2月10
早上10点半，公公与世长辞！
前后10天，已物是人非！！！
以前听过，一个人去世，是走出了时间。的确，孩子关于爷爷的记忆截止了，而从此以后的时间里，都不会再有爷爷的音容笑貌！
愿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