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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读的第八本书是余华的《兄弟》。
《兄弟》的背景是两个时代:文化 大 革 命和改革开放。
前一个时代讲主人公父母宋凡平和李兰在那个疯狂时代的沉浮;后一个时代讲主人公李光头和宋刚这对异父异母兄弟的情谊及成长。
读这本书,我是读着读着笑了,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余华的幽默总是与众不同。当然,此书也是我读过的脏话最多的书,有不少少儿不宜的内容,可以说不是我喜欢的书,但我依然坚持读下去,读到最后一句。
宋刚和李光头命运的戏剧性和跌宕起伏,我印象不深,而镌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小说中唯一的一位高大全人物宋凡平的死亡。
宋凡平高大魁梧、勇猛威武、见义勇为、关爱弱势、乐观开朗、风趣幽默、懂温柔、重信义、有担当,总之,仁义礼智信他占全。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在那个黑白不分、是非颠倒的年代,因为出身不好,被人活活打死,而且死得极惨。我坚信有这样的真事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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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段内容,我想起了父亲,父亲的厄运开始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后期的反you运动,他当时还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有为青年,1949年前就跟着老师参加了地下工作,稀里糊涂的,被打成了右 pai,整整被批斗半年,后又劳动改造五年,出来后虽然安排了维持生活的工作,但从此失去政治生命,直到1979年平反昭雪,重返原工作岗位。
恢复了工作的父亲成了老革 命、老干 部,却从未为子女为亲戚谋过私利,他兢兢业业工作,循规蹈矩生活,吸烟喝酒打牌一样不会,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他走后,我的家人偶尔谈起他,也会有一些不满情绪,说他傻,不愿意为家人在找工业、分房子等方面徇私情,现在好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不喜欢听这些议论。
父亲活着的时候,对他受到的磨难,只向我讲过一件事,他说“一夜熬白头”这话,他信,他就是在五七年三天三夜不睡觉后头发白了大半,那年,他三十三岁。其它的事,他只字不提。
我知道他被批斗和劳改,是我同学的父亲讲给我听的,当时在万人大会上,他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被人五花大绑地捆着,头上戴着高帽子,脖子上挂着大牌子,被人打骂着,被人唾弃着,被逼承认他有野心,他一直不承认,才批的比别人更长,最后逼急了,我父亲承认他的野心是“当地球的球长”,人家不愿意,说他不老实,继续逼,他又说“当宇宙的宙长”,闹了很多笑话。其实,就是想逼他交待野心是“想杀xxx”,他就是不说,亏他没说,不然,当时就镇压了。我问“镇压”啥意思,那叔叔说,枪毙。
好险,亏他没有想杀xxx的野心,不然就没四姐和我了。
现在读宋凡平被人打死的过程,我自然联想的父亲,一个男人,在他最好的年华,肉体和人格尊严被践踏那么久,他能够好好活着,不是我们家人的幸运吗?干嘛要求那么多?
想想我们,因为升迁、晋职称、房子、孩子、车子、票子问题而烦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和父亲当年受到的摧残相比,那算什么毛尾(yǐ)。
读《兄弟》,我最大的收获是,再碰到谁对父亲不满,我知道了怎么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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