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首曲子的时候,背景是夏日雷雨。掩上窗,外面依然是闪电,金蛇狂舞一般盘桓,窗外城市的高楼在弥漫的水汽里消失,剩下闪电盘桓的天空隔着窗子看去,像是回到了盘古初初开完的洪荒。
我那天一点儿事也没有,其实是因为好不容易才休息了一天,一点事都不想再有,就那么在家懒懒的呆着。疲倦比骤雨还要汹涌的覆盖在身心,觉得就连血液都是懒得流动的感觉。却忽然很像听一首曲子。
二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这首曲子,有着很多版本,但是最好听的是在故事的情节里,也不是最后令狐冲和任盈盈合奏的,而是他们的原创作者,刘正风与曲洋合奏的。
杀戮借正义而来,面临着死亡以及随着死亡而来的身败名裂,我们听到了这样一支曲子:
“忽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夹着清幽的洞箫,只听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两个男子缓步走到一块大岩石旁,坐了下来,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只听琴箫悠扬,甚是和谐。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
世间的正邪,也许,并不是人们喊着的那样不两立,说不定,他们一直都在联袂,与高山流水之中,为我们一次次演绎过一曲曲千古绝艳的曲子。
三
这一曲正邪的交响曲《笑傲江湖》的演奏着,是正与邪。
在代表这正与邪的交谈里,我们知道了,这首曲的来自于《广陵散》。
弹奏广陵散的人是嵇康。
时间是晋朝。
背景是刑场。
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 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世说新语 雅量》
而这首曲子,据说,他的原创是人与鬼。
洛阳牡丹未栽,桃李未发的时代,想去几十里的月华亭在太平广记里差不多就是荒郊,古墓荒郊,又逢乱世飘摇。
嵇康路过这里,就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虽然有人劝说还是快点走掉的好。
夜里,他在弹琴复长啸。
寂寥深沉的夜空,听见抚掌叫好的声音。
他问是谁?
回答:本来已经是死去的魂魄,只是因为你的琴音正是我的生前所好,所以实在忍不住过来听听,只是因为,我死得潦草,又没有得到很好的安葬,如今做鬼也没个鬼样子,见了你怕影响你弹琴的心情,还是听一听吧,请继续。
因有知音赏。嵇康就又弹了几曲,终于忍不住抚琴击节说:知音难得,夜也已经这么深了,快别管形骸如何了,出来见个面吧。。
鬼魂就呈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形状,摸着很不成个样子的脑袋说:因为听到你的琴音,觉得自己都像是暂时复活了一样。
然后,两个人就聊音乐,一把琴,你弹弹,我又弹弹,然后,据说《广陵散》就这么被创作出来了。
人与鬼,也许并不完全是殊途,他们,也许更想隔着一道生命的门一起弹奏一支曲子,让音乐把生关死劫都打通,让灵魂拉着美好与纯粹在生命内和生命外荡漾。
四
《笑傲江湖》的结尾,令狐冲和任盈盈远去。
《倚天屠龙记》的结尾,张无忌和赵敏远去。
《神雕侠侣》的结尾,杨过与小龙女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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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作者所能安排的做为花好月圆的结局。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他们的位置。
江湖间,从此湮没了他们的传闻。
不是连韦小宝都走了吗?他们怎么还有留下的可能。。
世界是大众的,不包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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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他们做做的探讨,终究也没有任何结局。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此刻的窗外,是永远不会停息的春风歌舞,而青峰以及清江水却是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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