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犯晕，儿女们都知道。儿女们还知道，小时候父亲的晕，是假晕。不聋不哑，不能当家！当几个倔强的孩子来找他评论是非时，他就犯晕了。他相信，儿女长大以后就会明白，手足亲情，远比是非对错重要。
可如今，他是真晕，辛苦了一辈子，身体透支厉害，尤其是颈椎格外不舒服。有时候一站起来，就容易头晕。平时，他都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成了儿女的负担。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天，他还是晕倒了。幸亏二女儿发现得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只能坐轮椅。
儿子把父亲接到自己家，说住上三个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住到儿子家，他才知道儿子也不容易。平时工作忙，儿媳妇有意见，说平时都不顾家；工作闲，儿媳妇也有意见，说不知道出去赚钱。总之怎么做，都是错。或许儿媳妇是故意当着自己面抱怨的，好给儿子施压。她心里也很清楚，有公公在家，老公也不敢造次。
每次儿媳妇这样抱怨时，他总是感到头晕，是真晕。儿媳妇见他脸色有点难看，也就止住了抱怨，好像给了他莫大的面子一样。若不是孙女还小，他肯定劝儿子离婚，这种女人从来都是自私和不知好歹的。可没办法，为了孙女完整的家庭，他得忍。
然而，有一次，儿媳妇又在那抱怨，他有点忍不住了，对儿媳妇说道：“小王啊，我这个儿子这么不着调，你为何当初要嫁给他呢？”
儿媳妇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当初是他追求的我，我哪知道他是这样的？”
他说：“那你是承认自己当初没长眼了？”
儿媳妇被怼得脸通红，嘴却很硬地说：“爸，话不能这么说……”
他没等儿媳妇说完，就有些生气：“我不是你爸，你别乱叫。我哪有那福气当你爸，教出你这么有水平的孩子来？天天就只知道抱怨，不知道做点正事。”
儿媳妇知道公公真生气了，也不再言语。
他接着说：“如果过不下去就离吧，别天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让所有人都犯晕！你不考虑我，你也得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孩子。她应该有个幸福的童年。”
儿媳妇本来还在思索如何说几句，没想到公公竟然劝他们离婚。这让她有点吃惊。公公是有名的好脾气，怎么会说出这话来？
他最后说：“我儿子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他很本分很努力，你也知道。不能因为他本分和努力，你就任意欺负他。你当我的面说他，是什么意思？是甩脸子给我看，还是故意用我来压他？我待会就找你爸妈，把你领回家。我们家配不上你。”
脸既然撕破了，那就干脆撕得稀巴烂，或许还有转机。果然，儿媳妇从来没见过公公来这么一出，连忙过来赔不是。有些人啊，你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不长记性。
……
这一通火下来，有两个好处：一是儿媳妇再也不敢抱怨儿子的不是；二是他头好像不再晕了。他嚷嚷着要回家，儿子只得同意。
临走的时候，他拉着儿子的手说：“理，一定要讲清楚，不能犯晕。过去爸爸太含混了，让你受委屈了。”儿子笑着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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