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达摩祖师东来,中国僧人慧可亲到达摩前,自断一手臂,哀求达摩教他如何安他自己的心。达摩说,你试拿心来,我当为你安。慧可突然感到拿不到这心,于是对自己的问题不免怅然若失了。
如何安放我们的心,这一问题是人类自有文化历史以来就被反复问到的问题,不论何时,不论何人。
动物也有心,但动物的心却只是如口眼一般,身存则心存。而人类的心却有时脱离身体独立而自生。人不光是为了生存而奋斗,也为了心灵上的丰富和满足。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人类的生存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就像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指出的,饥饿、疾病、战争,曾经人类生存面临的最重大的考验如今已经不再能够威胁人类的生存。但如何安放我们的心,把我们的心安放在哪里?如何使我们的心放得稳、安得住,却变得更加的重要和急迫。
达摩祖师的回答其实有些诡谲,虽然心拿不到,但心感到不安却是实实在在的。禅宗教人试觅心,但以心觅心,却不是骑驴找驴吗?
随着人类社会和政治有初步的组织成绩时,在人类的文化历史上,希腊、印度、犹太、中国,或先或后的出现了一些卓绝古今的哲人,他们用自己的思考来解答这一问题。有的引导向神,向天国,向轮回,向涅槃,有的引导向物,唯有中国孔子主张将人心引导到人心,教各个人的心走向别人的心里找安顿,找归宿。
父的心,走向子的心里成为慈;子的心,走向父的心里成为孝;朋友的心走向朋友的心里成为忠和恕。心走向心,便是孔子之所谓仁。心走向神,走向物,总感得是羁旅他乡。心走向心,才始感到是它自己的同类,是它自己的相知,因此是它自己的乐土。而且心走向心,又使心始终在腔子内,始终不离开它的寄寓之所身;父的心走向子的心,他将不仅关切自己的身,并会关切到子之身。子的心走向父的心,他将不仅关切自己的身,并也会关切到父之身。如是则身心还是和合,还是相亲近,相照顾。
人心都是类似的,心走向了心,是走向了同类,心遇见了心,是遇见了伙伴。于是一人之心,变成了一家的心,一家的心变成了一国的心,一国的心变成了天下的心,天下人心变化成了世界和宇宙的心。如是,心即是神,心即是物,心与世界万物和合为一,也便和万物和合为一了。
这便要求我们要将自己的心坦然的展示给别人,真实的走向别人的心,将别人的心当成自己的心来呵护;也愿意敞开胸怀,接受他人的心,感受他人的爱。如此,我们的心便脱离了束缚,不仅可跑进古人已死的心里去,而且还会跑进后代人的心里去。我们的心便可安放于宇宙任何一处,因为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
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虽然用心来表达,但与西方哲学主张的唯物唯心却决然不同。西方认为世界是一个物的世界,或者是一个神的世界。但中国人始终认为这是一个人的世界,始终关注内心,关注自我感知、自我实现。无所谓孰是孰非,只是选择不同,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我们也应当多多汲取各种营养,广结善缘,广纳善言,将我们的心放的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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