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拐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目送》
今天是父亲节,不知这个起源于美国的节日何时在国内流行起来了。此刻,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父亲》这首歌,念及十九年舐犊情深,我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对我管教很严,上小学的时候,家与学校的距离很近,他要求我六点之前必须回到家里。当时班上的同学在放学后常常聚在一起玩弹珠,我只得忍痛拒绝,独自一个人迈过那片为夕阳所照耀的、金灿灿的田野,老实地回到家写作业。
曾经一度认为是父亲故意想让我难过,他用自己身为大人的强权来剥夺孩子童年的乐趣,令人有恨无处可诉。
我无数次策划离家出走的路线,却因为勇气不足而迟迟没有行动。那时候分不清黑白对错,自然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长大了才明白,父亲只是担心我会学坏。
在我还未长大之前,他尽可能地将我保护起来。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但是从未缺过书。稚年,喜读格林童话、杨红樱的马小跳系列、沈石溪的动物系列。书店只要出新我就会去看,看不完的就买回家,虽然童话书从来不打折,父亲却总是支持我买书。
如今回到家里,看见书架上蒙上一层灰的故事书,会觉得匪夷所思。其中一部分就算放在今天,价格也绝对不低。
它们大多只翻阅了一遍,拂去其面上尘埃,依旧崭新如初,而父亲却两鬓银霜,仆仆风尘。我怪自己好不懂事。
初中时,父亲把我送去了市里的最好的离寄宿学校。我怀着满心欢喜去交朋友,在没有父亲管束的日子里,彻底地放飞了自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终于酿成恶果——在月考中惨遭滑铁卢,也是第一次被叫家长。
那段时间恰逢爷爷生病,父母都在医院看护,家里乱成一团糟。我犹豫了很久才打电话,听过母亲疲惫嗓音的那一刻,提前准备好的措辞全部消失了。
我大哭起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母亲叹了口气,电话被父亲接过,他只是笑了笑,说道:“没事,我明天去看看你。”
后来我努力学习,拿到了奖学金,轻松考上了重点高中。中考成绩出来那天正值盛夏酷暑,我在网上查到自己的分数,602分,心情十分平静,觉得这是我应得的。
父亲却高兴地像个孩子,他说今天晚上全家人一起出去吃饭。
我忘不了那天父亲脸上洋溢的笑容,那将使我铭记一生。对不起啊父亲,我已经很久没有让你骄傲了。
越长大越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能为父亲做些什么,同时担心将来会出现一些自己所无能为力无法挽回的事情。
父亲很聪明,他有绝对高超的数学计算才能,但因为小时候不喜欢学习,家中兄弟姐妹又多,所以选择了提前毕业。
他只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人,但我明白他有多么努力。平日里看书遇见生字,他都会去查释义,查读音。当我翻到他在草稿纸上的笔记时,往往自惭形愧,从而更加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
我很清楚,没有父亲,我不会在大学校园里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不会长成像今天这般热爱生活的样子。
父亲不是一个煽情的人,绝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今天早上发了条父亲节的短信给他,深知他不会回复,不会有任何表态。
他总是用默默无言的爱为我遮挡风霜,何等恩重如山。而我只能用最简朴的刀,去雕刻他在这些年月里渐渐老去的斑驳影子。
他会是一辈子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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