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牧野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衬衫,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得瘦弱,宽阔的骨架子和恰到好处的匀称身材把衬衫撑得十分服帖,今天他系了一条银灰色的领带,毕竟是回到了久违的急诊,要对急诊大神抱有敬畏之心。
到了普胸外科急诊,他看到云帆也早早地到了,穿着海蓝色的吊带九分裤,一双白色运动鞋。手里还拿着着麦记的早餐。牧野和云帆相视一笑。
R医院的急诊承担着浦东区重要的职责,特别是普外科,胸外科的外伤,都是R医院急诊重点管辖的范围,虽然R医院急诊开始修的富丽堂皇,不过没过几年就被糟蹋的一片狼藉。各种门都有过被砸烂后再次修补的痕迹,地面上也有一些陈旧残留的斑斑血迹,更有不可名状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也许是患者呕吐物的腐烂味,也许是走廊里患者伤口感染溃烂的酸味,也有可能是患者在走廊的床上大小便的臭味。
牧野一边处理着普外科急诊留观的病人,一边还要负责一线急诊大夫没法处理的棘手问题。这一上午也有不少典型的病例,比如和家人吵架吞钉子自杀的胃穿孔的男人,也有怀疑阑尾炎,后来牧野再三追问下发现是宫外孕的少女,更有明明刹车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把顶了一下肚子,被一线医生放跑了之后被牧野追回来,做CT发现脾出血坏死的大学生。
一个上午过得无比刺激,牧野虽然从早上一直在惦记寻找证据和线索的事情,但是忙起临床工作来,他确实是半点也不会分心。“查案”的事情等下午接班的大夫早点到之后就行动,现在凶手作案的思路已经基本有了,但是具体的过程,动机以及在场证明,还需要找几个人再详细地问一问,来证实他的猜测。
云帆一个上午就跟在牧野后面,经常在角落里默默做着笔记。偶尔也会问牧野一下,是不是需要她先去帮忙查一点点什么。但是牧野总是让她好好学习就好,不用想太多“查案”的事情。毕竟事情有可能非同小可,会不会牵连到更深层次的问题牧野还不清楚,所以云帆陷得太深的话牧野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突然,门口走进来个人,面色通红地蜷着身子走了进来。他今天戴着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穿着无领的无印良品休闲衬衫,这不就是麻醉科的陈彦豪么。
“小豪,你今天怎么来急诊了,给家里人开药么?”牧野惊讶地问道。
陈彦豪抬头看见云帆,脸红扑扑的,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一只手捂着左下腹,另外一只手搭在牧野的肩上。云帆看着二人,有些不解,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看着自己的笔记。
陈彦豪贴到牧野耳朵边耳语了一句,牧野皱了皱眉头,很不解地和陈彦豪一起出去了,云帆抬起头看着二人,越来越搞不懂他们再搞什么名堂。
他们来到诊室外面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走的过程中牧野就察觉到陈彦豪一阵子一阵地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表情。
“小豪你没事吧,难道你也要来大姨妈么?”牧野扶了一下陈彦豪。
陈彦豪看了下四周无人,然后一下子哭了出来。陈彦豪今年才26岁,刚刚大学毕业,留在这家医院做住院医生。虽然看着是个小帅哥,但是平时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牧野看到陈彦豪哭出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收起了他常常和陈彦豪开玩笑的语气,赶紧认真地问陈彦豪到底发生了什么。
“牧野哥我碰上大麻烦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啊,”陈彦豪边哭边说,“我昨天自己玩的时候,不小心……把按摩棒捅进去了……没想到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牧野一下子呆住了,他倒没有歧视的意思,就是突然一下子接受了这个现实,大脑一时有点短路。他一直以为陈彦豪没有找女朋友是因为年轻爱玩,从来没有意识到他还有这方面的兴趣。
牧野赶忙安慰道:“那赶紧拍个片子看看吧,能取的话赶紧取出来就完了,没事的。”
“不行啊,现在还通着电呢,我都不敢找别人,我感觉还一直有嗡嗡的声音,我是变态,我对不起我爸妈……”陈彦豪越哭越厉害,“但是我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也不能让医院知道这件事啊,要不我以后不就全完了么,牧野哥你救救我吧……”
牧野赶忙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
“没事的小豪,放心吧,我来想办法,要不还是先去拍个片子吧,我好歹知道一下那个棒子的位置,也好想想办法。”
“绝对不行啊牧野哥,我一进去一拍,只要有人看到,随便传出去我都完了啊。我真的只信任你啊牧野哥,你就找个地方帮我取出来吧。”陈彦豪赶紧抓着牧野的袖子说。
“没事的,我来搞定。”牧野比了个大拇指。
他带着小豪来到放射科,然后和放射科的技师打了个招呼,技师非常客气地走开了,毕竟牧野在这家医院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虽然被上级排挤,但是底下的所有人都和牧野关系不错。
牧野示意陈彦豪站上去,然后自己操作机器看了一下。果然,在陈彦豪左下腹的位置有一个十几公分的按摩棒,刚好通过了直肠的最高点,进入了乙状结肠的部分,所以那个角度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正常排下来的。他看到陈彦豪似乎被折磨地直不起腰,赶紧让他下来。
他们赶忙走出去,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角落里。牧野把看到的情况和陈彦豪描述了一下。陈彦豪似乎仍然感觉左下腹阵阵的痉挛,痛苦地坐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到底是肚子痛还是心痛。
“牧野哥,咱们就去个换药室,你就想办法那个什么家伙给夹出来就好吧。”陈彦豪央求着。
牧野摇了摇头:“这个太不现实了,首先姑且不说我在下面操作你真的受不了,特别是我需要扩肛,另外你疼得太厉害,放松不下来,再怎么样我的家伙也根本进不去。”
“牧野哥没事的什么我都能忍,我们先试试吧,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我不敢去别的医院,也绝对不能去手术室啊。要是打了麻醉以后再做,就必须要进手术室啊,这样我以后在手术室根本抬不起头了啊!”陈彦豪真是急得豁出去了。
牧野思考了一下,对他说:“你听我说,我有个办法,你叫你老师过来,我们在换药室里给你做一个基础麻醉,一定要给肌松药,这样的话肌肉可以完全松弛,你不会疼,而且肠道也能很好地暴露。”
“啊不行啊,我的老师,那怎么行!”陈彦豪险些跳起来。
“你相信我,吴老师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你跟他说你就是年轻爱玩,没深没浅的,毕竟谁都年轻过不是么。不然的话,我真是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和我一起干这件事了。”
陈彦豪脸更红了,他一边哭,一边纠结着,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不一会,陈彦豪打了电话回来,激动地和牧野说:“我老师居然同意了!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就问我在哪等他,他马上带着家伙和药过来!谢谢牧野哥!”
牧野一点也不意外。吴一凡本身就是出了名的好人,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地做工作,但是一点也不像其他领导那样努力地往上爬,在医院里兼任个一官半职的。他的心思似乎全部都扑在临床上,业务技术非常过硬,是所有外科大夫最想合作的麻醉师。另外他对同事介绍病人也都是非常上心,也从来没有索取过红包。
另外,在重大抢救的时候,别的主任只要看病人的情况和自己专业关系不大就往后缩,只有躲不开的时候才会出来说几句无足轻重的话。但是吴一凡永远都冲在第一线,并且从来都主动揽下别人觉得烫手的山芋。所以在麻醉科他们都叫吴一凡为吴一哥,意思就是他总是对任何病人有关的事情都像大哥一样有担当。
牧野在麻醉科学习的时候也曾经在吴一凡手底下学习过,可以说牧野非常敬佩吴一凡的为人,而吴一凡也不止一次透露过,如果牧野改学麻醉,他会倾尽全力去培养这个好苗子。吴一凡对别人说,牧野身上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就是在临床工作上,能沉得住气,能钻的进去。二人在医院碰面也经常寒暄几句,算是不错的忘年交。
而这次他们要背着医院进行一项危险的没有任何授权和法律约束的治疗活动,每个人都承担着非常大的风险。但是他们两个似乎都知道,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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