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连续讲了几篇关于津门混混儿的文章，不少朋友愿意听，让多说一点，今日我就说个小段，给大家解解闷儿。
话说光绪三十三年，这一年是西历1907年，津门有个混星子，时年23岁，长得人模狗样，但就是不学好。他自幼丧父，母亲也管不了他，在19岁那年，这小子独自“开逛”，从“狗烂儿”摇身一变，成为混星子。
具体他姓什么叫什么，还真说不好，一说姓佟，一说姓童。不知道姓谁名谁不要紧，他有一诨号，叫“石臼”。石臼是用石头制成，专门用来捶打粮食的器物，他得这个诨号，是有来历的。
当年这小子孤身一人到侯家后“开逛”，要吃一家土窑子的“份儿钱”，里面的伙计抡板凳拿斧把往死里揍他，这小子愣是一声不吭，任由人揍，硬生生将双臂打断，而后一揍成名，加入混混锅伙。因其耐打，故此得名“石臼”。
尽管混星子不是善类，但也分个三六九等，有些真义气，有些真操蛋，石臼就属于后者，属于抄手拿佣的主儿，跟《神鞭》中的混星子玻璃花有一拼。
有一次，石臼要吃白食，到了一家酒楼连吃带喝，吃完喝完，一个老钱也不付，抹嘴就走。那个年月，凡是开大生意的，要么有人，要么有势，要不然买卖开不成。吃霸王餐这事人家常常遇见，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不要你钱，也要你半条命。掌柜子一声令下，坐镇的打手，跑堂的伙计，后厨的大师傅各自拎着家伙事儿拦住石臼，扬言给他两条路走，一条路是放下银子，不伤你分毫。另一条路是胖揍一顿，打你个半死。
石臼是混不吝，自然选择后者，不但不屈服，反出言不逊，将掌柜子一家老小骂了个遍，还大言不惭道“今日你爹没钱，要么等几日再付，要么让你小妈替我付。”
这话太损了，既然你蛮不讲理，那就别怪爷们儿心歹了，掌柜子叫了一声“打”，众伙计围住石臼，打人跟不要钱似的，劈头盖顶就是一通棍棒。再看石臼盘腿坐在地上，咬紧牙关，双目紧闭，打的头破血流，愣是一声不吭。
打归打，但不能闹出人命，火候到了自然收场，掌柜叫声“停”，伙计立即散开。再看石臼，站起身来，拿手一划拉脸上血污，如同鬼卒一般对掌柜狞笑道“还打不打？要打接着打，不打就让你爹走人。”
掌柜也不搭话，让开去路，石臼扬长而去。过了半月，石臼再次来到，此时伤口已愈，却依旧咆哮如故，坐在雅座，要吃要喝，吃饱喝足，照样不给钱，扭身就走。按天津卫的规矩，打过一次，就不能再打了，只能任由他吃喝。但有规矩，吃，不能胡吃海塞，喝，不能挑选好酒，你一个人吃喝没问题，店家全包，不能邀狐朋狗友一并来，那么就是坏了规矩，这事也就没完了，闹到官衙，混星子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某一日，石臼出事了，不过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有对自直隶河间来津投亲的小两口，在芦家庄（芦庄子）租了一个小院，因为没有收入，家里断了粮，于是丈夫就让媳妇儿做些腌臜勾当，哄骗那些浪荡子、登徒子到家中苟合，而后丈夫出来“捉奸”，从中敲诈钱财。一连几个月，小两口“生意不错”，尽管不能发财，吃喝倒是没问题。怪就怪这二人有眼无珠，不认得石臼，结果闹笑话了。
那日，石臼从宝局（赌坊）刚一出来，就遇到那个小媳妇儿，她故作轻佻，惹得石臼跟她回了家。二人正在作乐之时，丈夫手持利斧突然冲进房中，而后破口大骂“你这婆娘做下的好事，今日我劈了你俩！”
换做别人看到这阵势，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但石臼不怕，慢悠悠爬起身，一手将那女人搂紧，一手将幔帐扯下，笑嘻嘻的坐在炕上，不言不语。
其夫拎斧快步上前，将斧子架在石臼脖子上，怒喝道“你欺负良家，今日里不说个明白，我这斧子不饶人！”
石臼一点都不怕，笑着说“不必装腔，要剁要劈请自便，只不过我死了，嫂子该守寡了。我俩既然快活过，也算做了会夫妻。有道是做鬼也风流，不能独杀我一个，要死，嫂子需陪着。”说时迟，那时快，再看石臼一把将斧子夺过来，朝着小媳妇大腿就是一斧子。小媳妇先是惨叫一声，而后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刹那间鲜血四溢，染红被褥。
这一举动，把其夫吓得六神无主，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口喊“爷爷饶命”。
石臼翻身下炕，不慌不忙穿好衣服，朝其夫说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太爷名号，敢做你太爷生意，不知死字如何写。好在太爷是个中人，我与你俩熟商量。要么将你两个齐杀，要么将你二人送官，到时候你那营生弄不成，还许折了性命。我看嫂子有些姿色，是颗摇钱树，不如咱俩相好，做个连襟，日后这买卖赚的钱，咱哥俩平分。若不肯，没得说，在这九河下梢的地面上，保证你俩活不了，将你二人装入麻袋，丢入海河，权当给龙王爷送份子！”
说完之后，对着小媳妇叫声“聒噪”（实则为qian/cao），因不文明，改用“聒噪”代替。
自此后，隔三差五石臼就来，果然跟那丈夫成了连襟，二人共享一妇，赚的钱还要平分，而那位也敢怒不敢言，只能顶着“翡翠帽子”过日子。只因有了石臼搭桥牵线，这家“生意”还真兴隆，“客人”络绎不绝，只是苦了那小媳妇。
到了宣统年，某一日清晨，几个打鱼人在海河上发现俩“河漂子”，其中一个就是石臼，另一个就是他那“连襟”，至于是谁干的，没人知道，那小媳妇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
好了，一篇陋文写完，喜欢大狮的文章，就请关注，随时看大狮给您将过去的新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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