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贪恋春日的杏花雨,金黄夺目的杏子已在夏天的园子里垂悬枝头,漫步成片的杏树林,小心躲闪掉落的杏子,却不知为何这些杏子少有人摘。而那些已被挖走杏核的果肉整齐碎裂两半,又像是告知人们,杏子真的熟了。
每次散步至这片杏树林,暖暖的晨光铺洒在大小不一的果子上,让人垂涎三尺,虽然果皮上的斑斑点点分明可见,也会忍不住伸手摆弄触碰一番,毛茸茸的。欲尝又止。
多么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和平美好的年代,没有战争,没有饥饿。虽然没有金山银山的富足,但也有温饱安居的小康,还不至于为了一口林间的杏子而破了这自然的和谐。
中年的我,即使牙齿不好,但至今还不曾晓得“倒牙”的滋味。
小时候,会问母亲:“倒牙”是不是就是牙倒了?还奇怪,牙倒了就是牙掉了,那怎么会有吃东西难受的感觉?
母亲只是笑着告诉我:杏子是酸的。
那时的我又继续想:杏子是酸的,为什么还要吃?
直到第一次吃到买回家的杏子,我才理直气壮的告诉母亲:杏子是甜的啊。直到现在,吃过的杏子也都是甜的。
既然这园子里的杏子熟了,卖相差一些,可它是酸是甜总是引得我的好奇。镜头里的它们是个个顽皮的小毛头,安静的生长在这个好时代,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
不过,母亲记忆中的杏子的确会让人“倒牙”,杏子熟了,是酸的。
母亲四姐妹中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哥哥,兄妹六人。
他们生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经历了文革,饥荒,上山下乡所有的风风雨雨,在他们苦哈哈的人生道路上,恐怕没有几件事情说得上是幸福的回忆。
外婆家四面环山,唯独后山是母亲少年时代常与兄妹伙伴光顾的快乐天堂。那里,一到夏天,满山的小毛杏也挂满枝头,玩耍路过口渴至极,随手摘两个小毛杏,“咔嚓”一声,毛杏生津止渴的功效立竿见影。
只是,在那一声声的“咔嚓”过后,母亲的小脸憋得通红,眼泪汪汪——那是可以吃到所谓的水果激动幸福的时刻,那是那个饥荒年代大自然最好的恩赐,那是即使“倒牙”也要吃进去的勇敢。
所以,母亲记忆中的小毛杏被他们称之为“酸毛杏”。
即便青绿青绿的酸毛杏,在那片后山也是所有路人的最爱。即便吃进嘴的是酸吃进胃的是痛,在那个年代也是母亲那代人最美的回忆。
后来,熟了的杏子是甜的。勤劳的外婆一家会仔细筛选,切分去核,晾晒成杏干,自家做的杏干好吃又卫生,保存时间也可以延长,以解兄妹六人馋嘴之苦。
有一年,还是我在外上大学之时,家乡的杏子又熟了,个大皮薄香甜诱人。母亲特意买了些,乘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外婆家探亲,趁杏子新鲜,同样做了杏干。
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乡带去的杏子太甜,含糖量太高,禁不住内蒙古高原烈日的暴晒,早早的长了白毛全部坏掉了。
母亲笑称:那是最惨烈的一次杏干自制经历,好像,只有土生土长的本地杏子才能晾晒成记忆中的美味。
我砸吧砸吧嘴唇,咽下口水,那内蒙古高原的故乡的味道也同样存留在我的脑海里,和母亲的所有记忆一样,随时间静好在当下的每一天,与时光一同被晾晒在光阴如梭的岁月里。
那些记忆,如外婆家后山满山遍野的杏子一样,熟了,像眼前园子里杏树林里的杏子一样,熟了。
记忆之门一旦被打开,滚滚而来的是那些说不完道不尽的世间事。
总有一天,那些昔日过往会在我的文字里温暖如初,就算岁月斑驳,所有的记忆也要在字里行间里鲜活闪亮。
只是,这园子里的杏子是酸是甜?杏子熟了,会不会和母亲吃过的酸毛杏一样酸?会倒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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