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最终还是无缘县中,报道函里说的是县城边上的中学。也许伯伯拜见的厂长,叔叔谈到的校长他们都尽力了,或许大家都是在玩游戏。就算游戏也不错,好多人连玩游戏的机会都没有呢。毕业分配只是一个起点,终点在哪?谁知道呢。好多事情经历过程时,往往煎熬不安,结果一旦出来也就踏实了,也不管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
影子去伯伯家取了行李,到学校报道后,也就坦然接受毕业分配这个现实了。
影子这次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她想马上就是有产阶级了,花两元钱半个钟就到学校了。八月下旬的中学里,学生还没开学。远处秋蝉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没有了盛夏那样的欢实;操场里满是低矮的杂草,在正午的骄阳下蔫耷着弯着腰身,似乎焦虑着学生们纷乱的脚步即将踏回来,踩上头顶。黎影提着箱子,本可以直穿操场去到对面的楼房,但她还是绷着劲从边上绕了一圈,不忍心踩趴那些草儿及零星的小野花。
办公室在教学楼后面,一溜长长平房最尽头的一间,方方正正教室那么大一间屋子,里面排列着八九组办工桌。负责接待新老师报到的是管总务的一位老职员,他向影子介绍他姓毛。“他厉害的狠哟,毛主席的毛哈。”接茬的人蹲在地上,正捏着一块旧布片用力擦着皮鞋。毛师傅一边填着影子的入职表格,一边抬头对她笑了笑:‘’他是校医邓老师。”
“邓老师,您好!您好爱干净呀。”影子同校医打着招呼,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是客气点比较好。“他们说你是校长以前的学生哟?”邓老师往外扔掉布片,站起身来盯着影子。黎影望了一眼那张白净的深凹眼鹰钩鼻,有点西式味道的脸,心里暗称他为“假洋人”,并试探地问道:”校长是谁呀?”“许大千啊,是你的初中语文老师吧?”
影子不知道校医的话意,没有直接回答,扭头去看毛师傅填资料并小声问道:“今天可以领工资吗?”“可以的,我已经给你算好了,点一下共九十九元,然后签字。”“巨款,巨款呀,上学时生活费才20块,终于可以好好买吃买穿啦!”影子心里撒满了喜悦,小心地收过票子,打开箱子放妥当了。然后跟着毛师傅去找自己的宿舍,自己也有闺房啰!
“又来了个校长党!”影子回头看到那假洋人校医高高地举着腿,一脚一脚蹬着教学楼与办公室之间散长着的大树,皮鞋闪着光,一脚比一脚狠。
“学校今年新分来三位老师,你是第一个来报到的。那就住这间吧,向阳,冬天暖和点,周围都是老师宿舍也比较安全,离教室还近。”毛师傅边说边打开了一间20来平米的屋子,顺手把钥匙递给黎影。“自己收拾收拾,水管没到家,用水要去外面公共龙头放,自己要买个桶来提水。”毛师傅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交代着影子。影子想:毛师傅应该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吧,叨叨起来像我老爸一样。
宿舍里好多灰尘,没法下坐;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当晚还得住下来。必须赶紧做卫生、铺床、挂窗帘门帘、归置衣物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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