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一生写了十余部杂文集,这些杂文集的名称往往都被鲁迅先生赋予了某种特别的含义。
从创作背景上看,分为四个阶段:
1918至1925年:《热风》、《坟》
1925至1928年:《华盖集》、《而已集》、《三闲集》
1929至1934年:《二心集》、《伪自由书》、《南腔北调集》、《准风月谈》、《花边文学》
1934至1936年:《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二集》、《且介亭杂文末编》
那么,它们的由来到底是什么?根据鲁迅先生的题记和相关资料,现归纳如下:
《热风》
编讫于一九二五年。其内容主要是反对封建宗法制度和旧礼教、旧文化,主张思想解放,提倡新文化,都是有感而发,有为而做的。鲁迅先生有感于“五四”运动退潮后周围空气的寒冷,他说:“我觉得周围的空气太寒冽了,我自说我的话,所以反而称之曰《热风》。”(《热风·题记》)其意是说,要使自己的作品,变成炎夏的热风,鼓舞起人们的战斗热情,驱散中国的“寒冽空气”。其意在于正话反说,是鲁迅战斗姿态和不屈精神的一种表现。
《坟》
编讫于一九二六年。共收入鲁迅1907年到1925年的作品二十三篇,其中以《论雷峰塔的倒掉》、《灯下漫笔》、《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最为有名。文集内容有对光明的追求,有对黑暗的抨击,也有对自己的解剖,涵义深刻,言辞锋利,决计要给反动派“放一点可恶的东西在眼前,使他有时小不舒服,知道原来自己的世界也不容易十分美满。”(《写在<坟>后》)
对反动派来说,这“一点可恶的东西”不但可恶,而且同“坟”一样可怕!对自己来说,既是战斗的纪念,也是“催我自新”的警策。所以,鲁迅先生又这样说:“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面是埋葬,一面也是留恋。”(《<坟>题记》)
可见,这部杂文集取名为《坟》,深刻地反映了鲁迅先生严于解剖自己,勇于同旧事物诀别和与敌人斗争到底的坚强决心。
集子中的文章有一些是写于二十年前的旧文章,鲁迅先生说,出这个集子的目的,是“还想将糟粕收起来,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面是埋葬,一面也是留恋”,其意是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和感慨,也抒发了鲁迅先生的苦闷之情。
《华盖集》
编讫于一九二六年,集子取名为“华盖集”,与“华盖运”相关联,鲁迅先生说,人们交华盖运,“在和尚是好运,现有华盖,自然是成佛成祖之兆。但俗人可不行,华盖在上,就要给罩住了,只好碰钉子。”实际上含有自嘲的意味。其意可与《自嘲》一诗对照阅读。
《而已集》
是鲁迅1927年所作杂文集,1928年出版。面对反动军阀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和进步人士,鲁迅先生既愤恨,又无能为力,“这半年我又看见了许多血和许多泪,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泪揩了,血消了,屠伯们逍遥复逍遥,用钢刀的,用软刀的。而我只有‘杂感’而已。连‘杂感’也被‘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时,我于是只有‘而已’而已。”
题辞:
这半年我又看见了许多血和许多泪,
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
泪揩了,血消了;
屠伯们逍遥复逍遥,
用钢刀的,用软刀的。
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
连“杂感”也被“放进了应该去的地方”时,
我于是只有“而已”而已!
以上的八句话,是在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四夜里,编完那年那时为止的杂感集后,写在末尾的,现在便取来作为一九二七年的杂感集的题辞。
一九二八年十月三十日,鲁迅校讫记。
鲁迅先生取名于此,其实含有面对国内惨状,无能为力,愤懑的感情。
《三闲集》
编讫于一九三二年,集子中出现“闲”字,是因为成仿吾批评鲁迅“有闲”,并且“有闲”有三种缘由,鲁迅先生以此为文集名,据题记中说,“编成而名曰《三闲集》,尚以射仿吾也”。
《二心集》
编讫于一九三二年,据鲁迅所讲,当时有一种小报有一个《文坛贰臣传》的栏目,第一个攻击的人就是鲁迅,鲁迅先生说,“在坏了下去的旧社会里,倘有人怀一点不同的意见,有一点携贰的心思,是一定要大吃其苦的。”取名为“二心集”,其意大致由此而来,是鲁迅先生艰难处境的一种表现。
《南腔北调集》
1932年2月编定,收入了1932年至1933年间创作的杂文51篇。当时上海有一署名美子的文人在《作家素描》一文中攻击鲁迅: 鲁迅很喜欢演说,只是有些口吃,而且是'南腔北调'。对此,鲁迅迎头反击道:我不会说绵软的苏白,不会打响亮的京调,不入调不入流,实在是南腔北调。表明了自己不愿随波逐流,鄙薄无聊文人的立场,信手拈来的这个集名,诙谐幽默之中,寄托了对敌人的鄙视,表示了不妥协的态度。所以先生将1934年3月出版的这个集子命名为《南腔北调集》,是一种自嘲,更是对美子的嘲讽。文集取名其意便在此焉。
《伪自由书》
编讫于一九三四年,这个集子的文章是鲁迅在《申报》的《自由谈》栏目发表的杂文。鉴于国民党当局在书报言论自由方面的检查,鲁迅的杂文往往不能发表或被删改,也就不是真正的“自由”谈,只能是“伪自由”谈了。
《准风月谈》
编讫于一九三四年,事情缘于《申报》的《自由谈》栏目中刊登作者“谈风月”的的启示,实际上是当时白色恐怖下人们“莫谈国事,多谈风月”的一种表现,鲁迅先生取文集名为《准风月谈》,表达的是对当时严酷现实的讽刺和反抗。
《花边文学》
编讫于一九三五年,取名“花边文学”。出自鲁迅《花边文学》序言,就是说花边这个名其实是与鲁迅意见不同的人给他起的,他就笑纳了这名字。
这一个名称,是和我在同一营垒里的青年战友(青年战友指廖沫沙,湖南长沙人,左翼作家联盟成员。曾以林默等笔名写文章),换掉姓名挂在暗箭上射给我的。那立意非常巧妙:一,因为这类短评,在报上登出来的时候往往围绕一圈花边以示重要,使我的战友看得头疼;二,因为“花边”也是银元的别名,以见我的这些文章是为了稿费,其实并无足取。
《且介亭杂文》
编讫于一九三五年,鲁迅当时住在上海租界,“且介”读作“租界”,因为有一段时间,鲁迅先生住在上海闸北帝国主义越界筑路的区域,这个地区有“半租界”之称。鲁迅先生有很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对帝国主义十分憎恨,因此将“租界”二字各取一半,成“且介”,以表憎恨。“且介亭”标明这些杂文是在上海半租界的亭子间里写的,形象地讽刺了国民党统治下半殖民半封建的黑暗现实。鲁迅先生晚年一直住在上海租界,直至去世,这个时候编的杂文集子还有《且介亭杂文二集》(一九三五年)、《且介亭杂文末编》(一九三七年,许广平编讫。)
从鲁迅先生杂文集的名称可以看出,鲁迅先生一生就是战斗的一生,不妥协的一生,可以看出鲁迅的愤怒、希冀、苦闷、正义感和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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