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主题“变化”)
菩萨相宝相庄严、慈悲肃穆,是历经千难万险、风刀霜剑而来。
女人也是这样,她忍受着千万道生活苦难的雕琢,最终长成慈悲纯良、温婉可亲的样子,给所有人带来温暖和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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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你确定吗?我又要当爸爸了吗?”
“哎呀,老公,这还能有假呀?只是医生说我身子孱弱,让住院保胎呢?”
“好的,亲爱的,我现在就去看你。”
没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
大山骑电动车出门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当时,他给她打了电话,她睡着了,没接住电话,他又给自己朋友打了电话,然后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玉兰再次看到大山时,他已经躺在病房里,人事不知。她吓得浑身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颤颤巍巍的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焦灼地等待手术结果。
开颅手术很成功,但是大山却没有醒来,医生一脸沉重地告知,他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看着婆婆老泪纵横、悲伤欲绝的样子,玉兰惊呆了,她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昨天我们还通电话,他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怎么转眼间就这样了呢?”
玉兰不顾自己身子虚弱,求遍身边所有人,寻找脑科专家给老公会诊,结论都相同,只看自己能不能醒过来。
咔嚓一声,玉兰的心碎了。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子,所有人见到的都是她活力满满、笑靥如花的样子。可是这个消息把她彻底击垮了,抑制不住的悲伤从她的心底爆发,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
命运突然给了她一刀,让幸福安乐的生活失去了老公这个顶梁柱,她的世界彻底垮了。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呀?
大山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里,婆婆天天以泪洗面,虽已老迈,却不辞劳苦,日日守在病房护理老公,期望他能创造奇迹,再次醒过来。
玉兰伤心过度、胎像不稳,也躺在病床上,公公两个医院跑,同时照顾她和大山。
2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小美同学,不是告诉你了吗,爸爸去执行秘密任务,等任务结束,自然而然就会回来了。”
“可是我想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的数学考了100分!”
“以前,我们一起看的电影中,那些做导弹研究的科研人员工作非常机密,他们很久才能回家一次,也不能打电话,但是他们为国家做出了无私的贡献,你不是也很钦佩他们吗?”
“是呀,我爸爸也是这样的大英雄!”
“你可以给爸爸写信,可能她很久才能给你回一封,但是他收到你的信,一定会给你回复的。”
“对呀,真是个好主意!那我去给爸爸写信去!”
看着小美一蹦一跳地远去,玉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悲伤的面容。
每次小美问起爸爸,玉兰就含笑告诉她,爸爸去执行秘密任务了,让她也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
小美已经二年级了,自从知道自己很快就有弟弟或妹妹,天天非常开心。她总是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自己已经取得了给弟弟或妹妹取名的权力,她已经和朋友们想了好几个名字,最后选择了“小念”这个名字。
朋友对她的情况心疼不已。人到中年,老公成了植物人,四个老人都已年迈,女儿还小,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玉兰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
朋友甚至劝她打掉这个孩子,但是玉兰坚决不同意,这是老公和自己的骨肉啊!不管他能不能醒过来,她也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玉兰咨询了很多医生,也翻看了很多书籍,如果三个月内植物人能苏醒,一切就还有希望,但是概率极小。
现在三个月都已经过去了,希望越来越渺茫。
玉兰无数次梦见过去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可是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泪流满面,大山还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3
“小兰,小兰。”
玉兰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声音很熟悉,她顺着迷雾往前走去,看见老公笑盈盈地站在前方,她急忙跑过去,却发现前方有一个透明屏障,自己无法再向前。
大山站在她面前,笑着摇摇头。
玉兰眼中噙着泪水,埋怨道:“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大山隔着屏障,想要抹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轻声说:“虽然我一直睡着,但是你说的话我都能听见,我知道你很辛苦,对不起。”
玉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没事,你醒来了,我们全家人都会好好的。”
老公隔着屏障,轻抚她脸的位置,问道:“孩子们还好吗?”
她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两个孩子都很好,小念已经四个月了,医生说它发育的很好。这个名字是小美起的,她很思念你,天天问我,你执行任务,什么时候回来?”
老公笑了笑说:“是啊,她真是一个黏人的孩子。”
“咱爸和咱妈真的非常挂念你,天天想着你。”
大山申请地看着他:“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们。”
玉兰摇摇头说:“我们夫妻之间还说什么感谢呢?”
大山眼中噙着泪水,望了望眼前的透明屏障,眼中充满了畏惧,“年少时遇见你,和你组成家庭,和你在一起生活,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可是人间总是有很多不如意,小兰,我过不去。”
玉兰心中大痛,拍打着眼前的屏障,喊道:“不,你不是已经醒来了吗?”
突然,平静的大山似乎换了一个人,他发疯般地砸着面前的那个透明的屏障,想要过来,可始终过不来。
最终,他绝望地倒在地上,扬天怒吼道:“你告诉我怎么醒过来,我困在原地,走不出去啊!”
看着大山发疯的样子,她被吓坏了,哭着大喊说:“不会的,老公,你平静下来,我相信你,你很快就能出来。”
玉兰从梦中醒来,跑到医院一看,大山还是老样子,她想起他在梦中那崩溃的样子,险些站不住,公公连忙扶住她。
她崩溃大哭,“爸,我梦见大山,他在向我求救,他说他过不来啊!”
公公看着她悲伤的样子,说道:“小兰,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放弃,大山一定在努力,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也要努力照顾好自己。”
玉兰知道公公担心自己,但是自己却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悲伤,整日以泪洗面,每日昏昏沉沉的,希望自己在梦中还能再见到大山。
4
玉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进入了梦境。
她看见大山盘腿错在地上,膝盖埋在双腿间,她拍着面前的透明屏障,大山一直没有抬头,她流泪说:“亲爱的,你看看我。”
大山抬起老头看着她,木然说道:“我实在太痛苦了,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求你放过我。”
她身心发寒,拼命摸索身上,竟然掏出了女儿的照片,她将照片贴在屏障上,大喊:“女儿特别想你,希望你像个勇敢战士一样走出来。”
大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光彩,他眼中流出了两行眼泪,望着她说:“我希望你能努力照顾好自己和宝宝,我也会努力走出去,求你别再来看我。”
她心中有些难过,却笑着伸出小拇指,说道:“好,一言为定。”
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又躺在医院里,公公关切地望着她说:“小兰,你怎么晕倒了?”
小兰笑着说:“大山醒了么?”
公公哽咽着说:“他的情况很稳定,但还没有醒,你的身体却需要好好休养,孩子们需要你。”
“是啊,大山也这么说。”
“医生说那是你思念过度,你真的要保重,不然等他醒来,你自己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呢?”
“是啊,我们约定好了,我也要努力站起来,才能给大山力量。”
随后,她按照医嘱,定时锻炼身体,好好修养身体,直到小念出生,她都没再梦见过大山。
小念出生了,她咿咿呀呀地向世界宣布自己的到来,看着他熟睡的小脸,玉兰心中升起了脉脉温情。
虽然大山不在,但是她的生活还是有很多美好,小美和小念都是上天赐予她的宝贝,让她心中无比温暖,给她力量在人间好好活下去。
5
“万岁,这是我收到的第十封爸爸的来信!”
看着小美灿烂的笑容,玉兰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念,脸上露出了微笑。
窗外的柳树抽出了新芽,玉兰恍惚起来,这个谎言她已经说了整整一年,有时候,她自己都相信大山真是出去执行秘密任务,很快就会归来。可是她内心很清楚,大山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醒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虽然心知无望,婆婆还是日日守在他床前,坚持每天给他复健,祈祷他能醒来。
之前,玉兰从网上查到一个植物人的案例,医生收集了植物人的脑电波,翻译成三个字竟然是“杀了我”。这个人对外界有感知,但是他对外界做不出任何反应,灵魂还活着,却游离于躯壳之外。亲人对他的留恋和挽留让他受尽痛苦煎熬,生不如死。
玉兰看到这个案例,感觉浑身发冷,悲伤不已,如果大山也是这个样子,我们这样强留住他,他该有多痛苦,她简直无法想象。
接到医院通知,大山肺部感染,需要做手术,她来到医院陪着婆婆一起焦灼等待。
突然,大山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微笑地望着小兰,小兰看到他安详的面容,不由放下了心,她开心地说:“小念现在偶尔能喊出来爸爸了,特别可爱,现在所有人都好好的,我们生活得很好,你还好么?”
大山笑着说: “那就好,不过每个人在世间的缘分都是既定的,你我之间也是,我希望你能放下痛苦,和爸爸、妈妈还有女儿们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不要再挂念我了。”
小兰大惊,她拍着透明屏障,喊道:“不要,我们都很思念你,都在等你。”
大山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影子越来越淡,“亲爱的,对不起,我不去了。因为你的思念,我才久久不能离去,你放手吧,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解脱。”
玉兰拍着屏障的手停了下来,她擦干了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比我难,我放你走。以前,我舍不得你,但是以后,我也会经常思念你。好么?”
大山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6
小兰迈着机械的步子,进入大山的病房,白布下面是大山熟悉的面容。
虽然小兰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心中还总是期盼着奇迹会发生。这一年来就算是最艰苦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放弃,随着治疗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直到今天医院终于宣告老公死亡,一切都终结了。
她回想起梦中大山的话语,顿时泪如雨下。
婆婆在旁边哭得站立不住,公公扶着婆婆,忍住泪水对她们说:“我们老了,总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强留了他那么久。现在大山走了,对他是解脱,对我们也是如此。你们别伤心了。”
婆婆擦擦眼泪说:“小兰,这段日子,你是最苦最难的,但生活还要往前看,你要好好活下去。”
玉兰木然地点点头,回到家,小美正在给小年讲故事。
小兰抱起小念,看着她嫩嫩的小手、肥嘟嘟的脸颊和卷曲的头发出神。
小美懂事地说:“爷爷说爸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勇敢战斗。我也很勇敢,要在我们的世界保护妈妈和小念。”
玉兰擦干了眼泪,露出了微笑,“好,妈妈和小念就拜托你来保护啦。”
7
大山的遭遇让她一度非常痛苦,彷徨无助,走不出来。
虽然他已经走了,但是这份爱还是会继续,他将与她同在,所以,她应该尊重爱,为爱而继续活着。
她允许自己悲伤,也允许生活中的这些痛苦和改变,但是爱并没有离去,还在自己的心里。
心有菩提,繁花自开。
她心中有爱,有可爱的孩子,还有亲爱的父母,在家人和孩子们的陪伴下,小兰接受了大山离开自己生活的事实,从悲伤中走出,渐渐恢复健康和自信,承担起了整个家。
生而为人,赤条条来到人间,终将赤条条离去。
繁华似锦如过眼云烟,悲欢离合如梦幻泡影。
很多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心中有爱,爱自己,爱世界,珍惜我们活在人间的每分每秒,这才不辜负我们在人间走一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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