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古人要在最美好却最短暂的春天立一个十分令人扫兴的清明呢?
清明,我同家人回了嘶马(老家)扫墓,刚下车,团团的油菜花就将我包围,风将阳光与花香揉碎,通通扑到我的脸上我从未呼息过这么新鲜活力的空气,更令人难以信的是这股清气竟然在公墓门口。
进了墓地,我们四处找墓,就好像我们不认识墓碑,从未来过一样,找着墓后,也就烧了烧纸,走了走过场,我还被奶奶强摁着对水冷石碑情了几个头,扫完那些压根儿不认识的墓,终于可以走了;结果又被奶奶拉住“哪跑?忘得啦?还有一个墓呢!”我心中纳闷了,谁啊!走近石碑一瞧,竟然是姨爹爹,他是去年去世的!照片也是才封上石碑的,上面的姨爹爹和蔼亲切的笑着,让人忘记他已经死了,他温暖的笑容就这样冰封在墓碑上,让人看的心疼,也越发觉得他的笑是生硬无奈的。
姨爹爹生前待人极好,他特别喜欢小孩子,还特别爱笑,笑声像是会感染的银铃,走到哪儿,哪儿就充满快乐。姨爹爹每次来我家都带上一个旧格子箱包,里面装满了送给我们的礼物,其中我的零食就占丁一半,可惜那么朴实的一个人最后在病魔的折磨中倒在了抢救室中。
出门时,我又看见油菜花,看见它那灿烂的笑,我又生出一种怨恨,为什么春天有清明?
在等爸爸开车时,我驻足看了会儿油菜花,它粗生粗长,长在这条祭奠亡灵的乡野间,倒是让人十分温情。
我瞧见居然有白蝴蝶来吸蜜,它们扑闪着圣洁的白翅,在阴沉的纸灰中闪躲,纸灰来回堵着白蝴蝶,它散播着恐惧与压抑,隔离着花与蝴蝶,蝴蝶无助的来回绕圈,灰将蝴蝶包围,它吞吸着白翅,渴望将自己的丑恶难闻的样子传播给蝴蝶,灰像激进的水流咆哮着冲击着树叶,白蝶像树样慌乱闪躲,它们祈祷水不要将它们溺死,不要将它们覆入深不见底的黑泥中,树叶拼命向上挣扎,它们不愿被淤泥吞没,白蝶向油菜花冲击,它们厌恶死灰。灰又缠着油菜花,它给金灿灿的花染上死亡的气息,压抑死亡的窒息感在空中蔓延,刺鼻的死灰味与花香来杂在一起冲击你的鼻子,强迫压制你停上呼息,纸灰杀来杀去,故意的吞噬万物的生机,它们狂笑着冷笑着向你逼来钻进你的衣服,撕扯行的肌肤,逼你崩溃,你抬头一瞧,却发现油菜花仍笑着,它们亲切的对你笑,它们在与纸灰作伴,张扬灿烂的笑着,它张开叶子,与纸灰拥抱,纸灰不敢靠近它们,似乎花儿们实在太圣洁了,让纸灰恐惧。
在仅几个星期的花期中,油菜花尽自己最大努力的笑,它们是公墓中亡灵化成的天使,在门口张望着,即使它们是被家人泪水浇灌长大的,但它生长出来仍要对世界回以笑脸,它们在门口祈盼伤心的人们,给那群人一个拥抱,一张笑脸。
走时,我惊喜的瞧见在油菜花附近长了一圈小麦,麦色泛青,它们在油来花的笑容下生长,一到夏天,油菜花谢,小麦便化成和油菜花一样的颜色,接替花的任务,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笑着。
风止,灰落,油菜花在阳光下闪耀着,而灰,只不过是一个只配落在地上的小丑罢了;白蝴蝶轻落在花上,吸食花的圣洁。
也许,清明在春天,只是为了油菜花以最灿烂的笑容面见悲痛的人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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