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这个动作,天生就带有许多很炫的属性。你如果不观察,薛定谔的猫就永远处在不死不活的吊诡状态;射入眼中的光子,前一瞬间刚把视界中的电子打偏了一点点;只要还在地球上,你就只能看见8分钟前的太阳……最近,这篇文章又让我学会了新的知识,“观察位置不特殊”原则。
观察位置不特殊,大意是说,我们身处这个世界,只是极为平凡普通的一员,所以我们观察到的东西,基本上也都是平凡普通的,一般不具有重大意义。
理论的提出者是著名天文学家哥白尼,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他的研究成果最终推翻了教会宣扬的“地心说”,让“人”进一步回归到“凡人”的正轨。除了为科学家的心灵提供正能量之外,也曾有人用这个原则较为精确地预言了柏林墙的倒塌。
1961年8月,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突然行动,几天之内就在与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接壤的边界上修起了一道隔绝墙,阻断了两面的来往,这就是著名的“柏林墙事件”。斗转星移,转眼8年过去了,1969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高特来此参观,他对美国天文学会主席艾伦称,这座墙最多还能存在24年。20年后的1989年11月9日,民主德国政府宣布允许公民申请访问联邦德国以及西柏林,柏林墙被迫开放,次年,政府正式决定将其推倒,果然不复存在。高特教授的预言成真了。
其实,可以从观察位置不特殊的性质来解释其中道理。在柏林墙存在的时间段中,于其中一点进行观察,因为观察不特殊,所以观察点的坐落位置其实是随机的。我们假设柏林墙总共能够存在x年,那么当前观察点落在(1/4~3/4)x范围内的概率就有50%,而柏林墙已经存在8年是绝对的客观量。于是,我们可以推断:若柏林墙还剩下1/4的寿命,则它还能存在2.67年;如果柏林墙还剩下3/4的寿命,则还能存在24年。那么,在1969年作出“柏林墙最短将继续存在2.67年,最长将继续存在24年”的推理,准确性竟能达到50%!无视国际形势、政治格局、社会发展与意识形态等等因素,从一个事实出发,通过一个原则进行分析,用一分钟就得出了精确程度非常高的结论,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统计学的精彩亮相。
不过,虽然观察位置不特殊被认为是几百年来最伟大的科学认识之一,但也要承认,在复杂体系的发展过程中,同样存在特殊的观察位置。还以柏林墙为例,1988年,东亚著名学者“半瓶醋”先生来到千里之外的中欧平原,路过戒备森严的柏林墙,一面享用啤酒和(不是炸鸡)香肠,一面忽然想起19年前,高特教授曾经在此铁口直断的典故,不禁俱怀逸兴壮思飞,效前人风骨,念起“观位不殊”之咒道:“假设柏林墙总共能够存在x年,已经存在27年是绝对客观量,当前观察点落在(1/4~3/4)x范围内的概率为50%。若其还剩1/4寿命,则还能存在9年;如果还剩3/4寿命,则还能存在81年。”于是“半瓶醋”高兴地对着哈维尔河口喊道:“柏林墙至少还能存在9年。你们必须信我,因为这是科学!”他实在太过兴奋了,以至于没有看到统一社会党总书记埃里希·昂纳克同志投来的冷冷一瞥。
后来正如你我所知,柏林墙在第二年便已不再森严,形同虚设,再一年,更是惨遭拆除。神棍“半瓶醋”先生很快就被扫地出门了。
同样的原理、同样的推断,为何结果却大相径庭呢?我想原因大概有两个:第一,虽然观察位置不特殊能够得出较为准确的判断,但正确性也仅有50%;第二,这个原理在遇到特殊的观察点时会失效。
什么是特殊的观察点?
1969年,东西冷战的铁幕已经落下23年,双方虽然在各个领域不断竞争与倾轧,但总体来说早就适应了势均力敌的格局,从拉锯中分出胜负的日子似乎依旧遥遥无期。这一年是普通的一年,观察位置的不特殊性体现得较为明显。而反观1988年,苏联已呈垂暮之象,各种之前被压制的社会力量在此背景下全部蠢蠢欲动,局势危若累卵,一触即发,是个实实在在的特殊观察“拐点”。可以说,当时的局面,柏林墙每多存在一年,都是侥天之幸,继续存在的概率自然也就低得可怜。
这就是差别所在。
从“观察位置不特殊”继续发散,就会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推论:事物已经存在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存在更长时间。这其中的现实意义也很好解释:既然你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相信你一定还能继续走下去。苏东剧变的地缘政治灾难发生时,柏林墙仅存在27年,这对它来说无疑是能够改变观察点属性的大事件,明显拉低了能够继续存在的概率。但是,中国近代史中无数次的社会浪潮,在矗立了2000多年的长城面前都是浮云(大概只有外星人入侵才会引发拐点吧)。
世界是物质的、是运动的、是相互联系的、是充满矛盾的,凝聚着悲欢与离合,充满了惊喜与意外。把这些因素全部归纳到“观察位置不特殊”的原则中时,就只剩下一个属性:特殊,还是不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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