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海

父爱如山海

        2022年12月30日的上午，姐姐打了两遍电话，催促我快回老家。语气里有急促，但是话语里有安慰。我似乎听出来不祥的预感。带着妻子儿女一起急急赶回了老家，拐到家门口的巷子，本家及亲戚已在大门口站满了很多人。我急急进到屋里，父亲已经与世长辞了！我的内心有些窒息。尽管早有预备的心理，因为瘟疫已经使许多体弱多病的老年人纷纷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我还是不能接受父亲就这样的急促的离开，因为我还有话，没来得及给他说，我还有许多的事，要一一讲清楚，享受父子俩最后的道别。但是父亲没有，没有给我机会。看到父亲冷冷的躺在那里，我窒息，窒息的有些无法接受。

瘟疫戒严前的一天，我照顾92岁的父亲，给他熬地瓜萝卜汤，是小时候的家常饭，他喜欢。和他在一起，很想享受父爱的任性，因为母亲离开的早，如果父亲没有了，就再也没有承担我任性耍赖的人了。真正享受，无论多大，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孩子的美好。

       

      这个冬天很冷，我早早的给父亲预备了取暖炉。打开最高档，让他烤火，他却马上调到最低。一辈子节约，也没过成富户。

   

      我去厨房做饭。因为是地瓜萝卜汤，需要煮好久，我没有用煤气灶，而是用了他烧了多年的煤球炉，因为慢火炖的好吃。不一会父亲来了，他看到我在煤球炉上做饭，就大声叫停，因为我嫂子用他的炉子做饭，他就每天给照顾炉子，而不再使用炉子了。我固执己见，不愿换到煤气炉上。因为煤球本身就是我父亲买的，再说，特殊情况，煮一次饭又能用多少呢？更何况我与嫂子的交情不错，就是她买的煤球，我用了她也不会不悦。

      父亲看我不换，就大发雷霆。因为他聋，我也大声跟他纷争起来。最后我也真的火了，他气得一下子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坚决不回堂屋去。我继续用煤球炉煮饭，一副得胜的架势站在他与炉子之间。直到熬好了地瓜萝卜稀饭。

     

      等我给他炒大虾的时候，他看到坐在那里无益，就回堂屋去了。吃饭的时候，我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彼此寒暄，照常吃喝。这是只有在父亲面前才能有的包容！我享受着。

      很多的时候，吃完饭他就撵我走，怕耽误我的时间，我经常被撵的气急败坏地走了。但是离开村子，父亲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我，是生命中注定无法挣脱的羁绊！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农活忙的时候就累的吃不下饭，父亲很冷漠的说：不吃饭也得干活！我的内心充满了不解，充满了对父亲无情的冷酷的认知。后来做记者的工作，父亲再一次深深地打击我，新闻报道没有多少真实的，不说假话干不了这一行。本是对世界充满热忱，被他一瓢凉水浇了个透心凉！经常发誓离开他，出去闯荡自己的天下。天地之大，为什么不挣脱父亲的掌心？光宗耀祖，还看今朝！背起行囊，踏上了城市之颠，经历沧海桑田的磨砺！穆然醒悟，父亲的话是满满的干货，是不交学费就给你的真理。后悔接受父亲的教导太少了。父亲对儿子的那颗心，又有几个能真正接受，真正理解和明白？父爱，是灵魂摆渡不灭的灯塔，世代相传，成就历史洪流之源的固垒，如山伟岸，如海宽厚！是儿子永远淌洋不尽的爱的海洋，足足覆盖我生命中一切在世上的任性。

        现在，看到父亲冷冷地躺在那里，我做儿子的一切骄横没有了。因为没有人承担我做儿子的矫情。失落，孤独，被撇弃的感觉一起袭上心头！一声透彻宇宙的哭喊，碎了儿子拥有父爱的梦！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离开我后的第一个父亲节，我无力面对。清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床上，展侧难眠，思念吞噬着我的心。天堂的父亲，你好吗？来世你还愿意拣选我这个任性的儿子？用你无边的父爱包容我吗？

                        2023.06.09

                              凌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