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魇了,努力睁开眼,看到楼外亮光光的天空,楼下欢乐嬉闹的孩子们,还有坐在阴凉处打牌的老年人。我用了两三分钟才缓过神:现在是白天,我在午休,刚才做了个梦。
噩梦。被吓醒了,哭得泪流满面。
梦里,八九岁的我被妈妈使劲往小黑屋里拖。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恐惧地瑟瑟发抖。
我的童年,几乎是在恐惧中度过的,直到后来考上县里的初中,离开家住校,逃离了妈妈的毒打。
那个时候,每到傍晚,母亲从地里干农活回来,就会狠命地揍我。只打我一个人。我是老大。弟弟妹妹胆怯地在旁边看着,不敢说话。邻居奶奶有时候会来敲门,喊着母亲不要再打孩子。母亲装作听不见,绝对不会开门。然后,她就开始往小黑屋里拖我。那个屋里没有灯,只放着几个装粮食的大缸,还有老鼠。我害怕小黑屋,更害怕妈妈的巴掌。
除了挨打,我的童年还充满了母亲的责备。我扫地,说我扫不干净,笨,不长脑子。我做饭,说我笨,饭都做不好。洗碗,还是笨,洗得不如弟弟干净。我做什么都不如弟弟。不如弟弟手巧,会干活,洗碗都洗得比我干净。不如弟弟会关心人。妹妹在外面玩,摔破了,弟弟背着她回家。我去上学不在家,这也会挨骂。
早起去上学,我跟妈妈说,我去上学了,妈妈在屋里坐着一声都不吭。我知道她不想搭理我,可我不知道一大早做错什么。母亲的冷脸,让我特别敏感,也很胆小。在学校不敢跟那些胆子大性格开朗的孩子玩。我怕出错,别人笑话我。
在亲戚们面前,母亲也从来不说我一点好。在姥姥家,大娘,婶婶,邻居面前,我不止一次听到母亲说我不是。我不懂事,不操心,啥也不会干。啥也干不好。弟弟好像生下来就是对比我的。弟弟在妈妈嘴里,哪里都好。凡是我不好的地方,一定有弟弟的闪光处。
后来,我上初中了,周末回家住。每天早上,还没睡醒,就能听到母亲在院子里大声喊叫,责骂。吓得我一轱辘就起来了。我担心只有我自己睡过了,不但挨打挨骂,还会觉得在弟弟妹妹面前很丢人。
我们家,还有一个经常被指责的对象,就是父亲。我小的时候,父亲在外地教学,要一两个星期才回家。我盼着爸爸回来,那样晚上就有人陪着我睡觉。妈妈从来都是搂着弟弟妹妹一起睡,我根本没有上大床的机会。
母亲指责父亲,嫌弃他做事不利索,太慢,不会说话等等。还嫌弃父亲没有力气干农活。父亲是个教书的书生,力气自然比不上村里经常干农活的壮汉。
后来,父亲调到城里工作,母亲还是嫌弃他办事不果敢,这也办不成,那也办不好。其实在我眼里,父亲绝对是好父亲,话不多,只会踏实做事。他帮母亲办理了工作,把我们兄妹三个都送进了大学,还帮助都安排好工作。
母亲的责备跟随了我多半生,现在,人到中年,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会梦中被妈妈的责备打骂声吓醒。
《赞扬与责备》中说,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家庭评判制度。一个人童年时期家庭评判制度不同,会影响到他成年后的人际关系模型。
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书中理论的正确性。现在的我,无论多么努力,无论做出多少成绩,依然都不自信。自卑情结很严重,对别人的责备很敏感,对赞扬反而很迟钝。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还会不断地指责爱人和孩子。有一次我和孩子发生了言语冲突。孩子伤心地发朋友圈,说她是听风凉话长大的,可见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我给与的指责多余赞美。
《赞扬与责备》这本书,从人类评判起源开始,讲解人类赞扬理论的发展史。然后分模板讲解赞扬和责备在各种不同人际关系中的影响。分别是家庭中,朋友之间,亲密伴侣间,工作上,以及社交媒体。
作者特里·阿普特是一位心理学家兼作家。是剑桥大学纽纳姆学院的资深讲师。她多部作品入选“纽约时报”年度优秀读物。她在家庭动力学和人际关系上的作品获得国际认可。
接下来,我从家庭方面的赞扬和责备带大家解析一下特里·阿普特教授的观点。
一,家庭评判制度:回应式VS侵入式
家庭评判制度包括家庭中表达赞扬和责备时不同的习惯和方式。比如,有的家庭中赞扬是长性持久的,有的家庭却几乎见不到赞扬,即使有赞扬,也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好像说的一点都不真实一样。
在责备方面,有的家庭责备不足是常态,这些不足还会被不断地翻出来,提醒你曾经有过卑劣的品质。有的家庭则把责备当做一个方向,可以从中知道自己的错误并怎么改正。
把责备当常态,赞扬是偶尔的家庭评判制度就是侵入式的制度。保持常态的赞扬和做错了指出正确的修改方向,这是回应式的家庭评判制度。
二,家庭评判制度表现在那些方面
数量上。
有家庭对赞扬孩子非常吝啬。即使孩子做出成绩,父母也会想着更高的标准。孩子高高兴兴说:妈妈,我数学考了97分。妈妈的反应是:你们班有几个考100分的?如果有,那这孩子根本不值得赞扬,因为她没有达到赞扬的标准。如果没有,97就是最高分。妈妈还会问,有几个最高分。如果还有其他人,那这孩子也没有啥好表扬的,因为别人也能做到。如果没有了,只有唯一一个97分,就是自己孩子。此时家长心里才会觉得踏实一点,但是,他还是不会喜形于色,只会对孩子淡淡地说:也许是这次题目比较简单,你不能骄傲,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还拿第一。
有些家庭呢,会非常慷慨地给与家人赞扬。当哥哥比赛中获得成绩时,家长也会及时找到弟弟身上的闪光点。家人们对肯定别人的行为自然而然。不会有人觉得表扬了别人自己就自惭形秽。他们赞扬别的家庭成员是真诚的,而不是讥讽和嘲弄。
方向上。
有的家庭把赞扬和指责当做标签贴在孩子身上。比如姐姐和弟弟发生争执,父母会直接指责姐姐“你太不懂事了,不知道让着弟弟。或者你怎么这么自私。
孩子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家,家长的指责:你不遵守承诺,太不靠谱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相信你。不守承诺的人,将来也会一事无成。
仅仅因为一点事情,家长的责备会升级到这个孩子未来一生。给孩子贴上负面的标签,负面标签贴多了,孩子会接受这就是真实的自己。
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给我贴的负面标签,让我人到中年,自卑心理都非常严重。
有的家庭责备则是给孩子指出改正的方向,只是就孩子做错这件事情来说,就是论事,绝不会定义到孩子的品质。
情感上
情感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有些情感会引起人的消极情绪。比如悲伤,无聊。但是,有些家庭的指责模式会针对孩子的情感。比如孩子和同学发生冲突,对方要打孩子,孩子感到恐惧。这种情感却被受到指责,因为你胆小,胆小就该受指责。
中国有句古话: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这句话本意是指不要忘记生养自己的父母,让人学会孝敬父母。但是从赞扬和指责来看,这是在指责嫌弃这种情感。现在我们看待问题都比较理性,世上也有很多父母是不够格的,甚至连禽兽都不如的,因为一点小事毒打孩子致死。还有亲生父亲性侵自己女儿。这些父母不仅要遭到嫌弃,还要依法处置。
有的家庭,不接受不快乐的情感。如果你高兴了,就会受到责备。有的家庭,连正面的情感也会遭到排斥。
如果孩子在成长过程中,他表达情感受到责备。那么他只能是压抑自己的情感。进而学会伪装自己,为了对方能够接受自己。等长大后,再努力去找回自我。其实,童年时期最真实的自我在责备声中被撕碎了。
三,家庭评判对孩子人际关系培养的影响
在《责备和赞扬》中,作者提到人从一出生,就在大脑建立了人际关系的神经通路。当婴儿因饥饿和不适发出哭声,得到父母的照顾,变得镇定。如果婴儿一直没有得到照顾,他就会认为这是正常的。责备和忽视是正常的,那么他长大后也会用这样理解方式来对待别人。
孩子成长过程中,责备和赞扬的数量,方向,以及情感上都会影响到孩子人际关系模型的建立。
早期经历对塑造人际关系模型格外重要。
以我为例,我小时候长期被母亲责骂忽视。虽然我深受其苦,但是长大后,自己不由自主也在沿用这种不健康的方式来对待家人。虽然我讨厌母亲的做法,我却在不自觉地用她的方式来对待我的孩子和爱人。因为早期的责骂模式已经深深影响到我的人际处理模式。
《责备与赞扬》中说:
不同的人对责备截然相反的态度,来自于家庭对责备的给与和表达,他们能从婴儿期一直延续到中年时期。
《圣殿春秋》中那个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威廉,在自己母亲临死之前,吓得不敢上前,母亲喘不过气气来,不能说话,伸手想要儿子到跟前来,但是这个久经沙场,作恶无数的威廉将军脑子里充斥的竟然是儿时母亲训斥他时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深深震慑他,让他无所适从,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挣扎直到死亡。等母亲死后,他才回过神来,开始忏悔。
儿时受到母亲严厉责骂的威廉,成年后也用同样的方式构建自己的人际关系。
四,怎样走出家庭评判的阴影
每个人的原生家庭可能都不够完美。因为父母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是沿袭自己父母的教养方式。也许,在他们心中,也有一肚子苦水不知道给谁倾诉。
原生家庭的评判制度我们已经无法更改。能改变的是自己。特里·阿普朗说:大脑终身都保持着自我改变的能力。
想要改变自己的家庭评判模式。需要知道科学的评判模式是怎样的。
首先责备孩子时要具体到某个行为,而不要过度笼统化。
比如你可以说孩子:你今天迟到了。不能说:你总是这样,不守承诺。
其次,要提出具体意见,不要只是责备。
当孩子做的不对时,他想要的不是责备,不是毒打,而是告诉他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单纯负面的责备会把孩子的思维冻结。我小时候受到打骂时,除了恐惧啥也不知道了。现在,回想到过去,我还是不明白我错了什么,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
我记得特别清楚,有次母亲骂我地都不会扫时,姥姥过来,慢慢跟我说,扫地要从角角落落开始往中间扫。至今我都是这样的习惯,从角落开始打扫,最后收尾。角落干净了,我觉得才是真的干净。
第三要随时慷慨地赞扬家人和孩子。
不要吝啬你的赞美。多赞美家人和孩子,让他们沐浴在爱的温暖中。如果一个家庭没有了赞扬,孩子长大后,对赞扬会产生一种“恐惧”。不相信别人的赞扬。
结语:
心理学家阿德勒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到过不公平的待遇,不要去责备和怨恨,也不要继续沿用不正确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家人。用我们不断成长的大脑,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式,然后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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