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鹿宥宥 | 来源:发表于2021-04-14 21:18 被阅读0次

    仙女不可眷恋凡尘,若一去不还,便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凡间之劫,又是不可不去的,若不去,便没有修为抵抗天雷,恐怕一时半刻就散尽修为,灰飞烟灭,天堂坠落尘埃,连挣扎都是妄想。

    身侧的橙花小仙,直抱怨道:“实在不公平,凭什么玉帝的女儿度不了情劫,亦能化为凡人,渡过平安的一世,我们却只能消失,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我默而不语,心里大概明白,天上女仙众多,三界想位列仙班的人数何其之多,仙位迟早人满为患,一旦这些得道的人中,生出歹念,恐怕对天界危害,若不能做一个清心寡欲的神仙,对天界,对人间往往有害而无利。

    我的母亲曾是玉帝亲手栽下的桃树,也是他最喜爱的树木之一,因这层关系,即使我算不得长进,玉帝爱屋及乌,对我亦有三分关怀。

    他着一身龙纹素衣前来找我,我一下子认出他,目瞪口呆,我这等小仙竟劳玉帝亲自前来,震惊之余,忘了行礼。

    橙花不识素服,容颜故意稍加修饰的玉帝,我欲避人耳目,找了个借口出去,对橙花说:“我去找点吃的,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橙花贪吃,听到吃的,兴致勃勃,对这个怪异的男子停止了打量上的怀疑,她说:“我不挑食,你看着带,当然带得越多越好。”

    “给陛下请安!我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陛下何故来此?”

    他背着迢迢银河,朝着茫茫月光,风静无音,星子和星子东游西晃,撞击出宛如乐器的清脆靡靡音,心底积压着太多的情愫,我打破这惴惴不安的寂静,又小声地问着。

    玉帝轻轻扶着玉砌冷冽的栏杆,欲言又止,半晌,他终于说出口:“我可以帮你虚度情劫,百年之后,你归天为上仙。”

    我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若陛下是看在我母亲的面上对我多加照拂的,我倒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成全!”

    玉帝犹疑一下,随即点头道:“好,你说!”

    “陛下金口玉言,虚度情劫之事,我望陛下替我帮一人,帮一下橙花仙子。”

    玉帝眸光已然冷淡,没有马上应答。

    我再次诚恳请求说:“陛下,我是母亲枝上开的一朵花,修炼成仙,无欲无求,我下凡历劫,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回来!”

    “那朕更没有必要帮橙花,她也是你此行的一大劫数,天道轮回,世事无常,天道的规则越来越严苛,你和橙花唯有一仙能回来。凭着朕和你母亲的交情,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非橙花,所以这个忙,朕确实帮不了。”

    我行礼谢过玉帝纡尊降贵,来这一遭。

    走过天河,很细微,如风拂过耳畔的声响:“若你能撑过这一劫,你母亲的事情,朕便一五一十告知你。”

    我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走向未知的宿命。

    跳下轮回台,历劫肉身分裂之疼痛,逐渐分化成一个小小的婴儿,而我竟是带着记忆降生在一家农户的。

    此生当我爹娘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丈夫踏实能干,妻子温柔贤惠,我虽是个女儿身,祖母瞧不上我,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娘亲不会生养,养出个赔钱货,他们无视世俗眼光,表现得云淡风轻。

    爹爹宽慰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心心念念要的就是女儿,谢谢你为我生了个女儿。”

    他们待我更是疼爱有加,作为婴儿的两件事,无非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因娘亲擅长做各类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我长到七岁,体态已经甚圆润,同龄的孩子见我这泰山压顶的身架,从不肯与我玩耍,另给我取绰号:肥猪。

    别号听来很不和心意,可我是天上女仙历劫才来到此处的,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的。

    有一回,娘亲从市集买了新鲜水果回来,瞧见这幅场景,远远地将果子丢下,跑来细声细语地赶走那群孩子,孩子们嘲讽她,表示他们一点都不敢到恐惧,娘亲泪水涟涟只顾紧紧抱着我。

    那事以后,娘亲便不许我离开她的视线,以免我又遭逢欺负。

    这一日,阳光正好,院子里落了几只麻雀寻找吃食,我蹲下身端详着它们,爹爹满头大汗地回家,跟娘亲兴致盎然道:“丫头以后可以上私塾了。”

    娘亲和我皆听得一头雾水,暂且放下手头的活,我也将观察麻雀十足的好奇心收回,向爹爹那边去。

    “爹爹,可是我们没有钱呀?”

    爹爹把我抱在他的膝头,笑着对娘亲道:“村里来了一个私塾先生开义学。”

    娘亲担忧地问:“先生也收女子吗?”

    人间对女子有歧视,有偏见,我见过一些女子早早嫁人,却因为各种原因被夫家嫌弃,丈夫流连烟花场所,回家要休妻,闹上公堂的,官护男子,女子没有后路,当场寻了短见的。

    我想不明白,对年轻女子意见最大的往往是上了年纪的女子,她们总要求年轻女子嫁入其家遵守三从四德,要绵延子嗣,要孝敬公婆。

    却对自己沉迷烟花柳巷的儿子无限纵容,不闻不问,不加指责。

    爹爹笑意更甚道:“收,我问过先生了。”

    就这样,我同村里的一群孩子在私塾从小学到少,也结识了一位家中颇有钱的朋友,她爽朗大方,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总给我留一份,偷偷塞我包里。

    “嘘,莫再叫人抢走了。”

    我们相视一笑,互相监督背诵起昨日先生让背的文章。

    这几日,她不爱笑了,我和她说话,她要么没听见,要么答非所问,要么沉默发呆。

    她兄长与我们在一起念书,放学后,她说想自己一个人走,我便停住脚步,见她走远,回头找还在收拾纸和笔的文烁。

    “文敏怎么了,这几日都不苟言笑,心不在焉的。”

    文烁抬头,双眸无光,精神不济,此番模样,我更加急了,问:“出什么事了?你俩竟都一反常态。”

    文烁说:“她要嫁人了!”

    我激动地站起来,眉头紧锁,再问:“你还没有成婚,你妹怎么就先许配人家了?”

    他长长叹口气,无奈道:“我们家虽然有些钱财,可看上我妹的是地方一霸,他家有钱又有势力,和官府有关系,他家来提亲,我们家根本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我想起玉帝给我的几朵桃花,可在危急时刻使用,我心里新有一番盘算,待文敏出嫁之日,我以朋友身份前往道贺,她高堂上的父母愁容满面,疲于应付来往的宾客,听我介绍是文敏的闺中密友,她娘亲便让一丫鬟带我去文敏房中,叫我劝劝她。

    独自对镜梳妆完毕的文敏哭哭啼啼,我走到她身后,不等她看清来人是我,抬手一掌将她拍晕,不能让那个恶霸知道文敏是知情的,不然文家会永无宁日。

    我把文敏藏在衣柜,开一道不起眼的缝隙,自己扮上了新娘,鬓边的一朵桃花,换了我的容颜,此时此刻,我和文敏一般无二。

    我盖上红盖头,等了半日,推算着吉时已过,恐怕恶霸那边出了差错,后来,门外吵吵嚷嚷,似乎是欢笑的声音,一个浑厚的男音说着:“好极了,报应不爽,恶霸迎亲途中暴毙身亡。”

    这与我的计划背道而驰,可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我费力地把文敏从衣柜里拖出来,拖到床塌上,取下鬓边的桃花,取下的一刹那枯萎作尘烟散尽。

    随后,我推了推文敏,她浑浑噩噩地醒了,看清是我,意识朦胧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我来的时候,你趴在桌子上,估计哭累了吧?怎么叫都不醒,我只好把你先扶到床塌上。”

    她的爹娘,她的哥哥相继入门来,哥哥迫不及待告诉文敏一个好消息,她终于不用嫁给恶霸了,恶霸多行不义必自毙,死了。

    我们的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整日说说笑笑,聊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韶华岁月,弹指间,及笄之年,爹爹物色起了他的女婿。

    我羞红了脸,嗔怪道:“爹爹竟这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

    爹爹捋捋他绵密的胡须道:“女儿家的夫婿尽早定下才好,不然只有别人挑剩下的。”

    爹爹替我物色了一个老实的庄稼人,家中仅有寡母,足不出户,操持家里琐碎。

    娘亲却怕我委屈,她让爹爹不要盲目定下,自古以来,跟媳妇针锋相对的婆婆数不尽,她不想我日后委曲求全。

    爹爹说那妇人大字不识一个,没这么多花花肠子,尽管放心。

    娘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爹爹本想再辩驳几句,转念一想,笑道:“婆娘是想多留女儿几年,舍不得吧?”

    娘亲承认道:“我女儿还小呢!况且丫头长得漂亮,根本不愁嫁。”

    人生由不同的苦和撕心裂肺的痛合成,两朵云相撞,一场雨,淋漓尽致,我已哭得断断续续,几度哽咽。

    火光冲天之时,我一路奔跑回来,寂静的村庄烧得仅剩废墟和惨叫之人的残骸,惨状无以言表,其中还包括我的爹娘。

    在原本属于家的废墟前,我徒手刨着爹娘的尸骨,刨得伤疤满布,刨到两具紧紧相拥,无法掰扯开的骨架。

    我择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入葬前,我为他们换了干净的衣衫,他们勤俭保守,必然不愿赤身裸体去地府,他们最怕丢失颜面。

    高高的土堆如今是他们的栖息之地。

    先生不合时宜地出现,撑了一把伞,到我身边。

    “缘来缘去,都是一劫!”

    我恍惚着回头看,他周身仙气缠绕,朝向爹娘的墓穴,我感受到窒息般的悲伤,“你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

    他淡淡地答:“命中定数而已!”

    我倚靠着墓穴,好好睡了一觉,那个不速之客,我早已赶走,告别爹娘,去了盛京,听说那里是最繁荣的地方,听闻爹爹娘亲曾于那里偶遇。

    日夜颠簸,到了不平凡的盛京,刚入城门,便被守城将对照画像,来回对照几遍,最终拦下了我,不容我反抗,粗鲁地将我塞入马车,送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很是恐惧,奈何守城将提前绑了我的手脚,塞我口中一块布条。激烈的呜呜呜声,抵达不到众人耳中,我自认倒霉地侧身难受地躺着。

    “此女很像十几年前的小姐,小将军请看!”

    一道刺眼的光充满了马车内,我一时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打量我的数双眼睛。

    “你认得林知意吗?”

    我点点头,随即我被五花大绑到一位年迈之人的座下。

    “她的眉眼太像知意了,快……快给她松绑,我要问她些东西。”回顾前尘往事,老人激动地一边落泪,一边说。

    再问话时,我已被一个小姑娘扶坐在椅子上,旁边置清茶,瓜果若干。

    “你是知意的女儿?”

    老人抹尽眼泪,继续涌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又点点头。

    老人细数问了我许多,我如实答。等问完,天色已晚。

    他说:“你娘亲不在了,天下没有你可以落脚的地方,这里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足以你衣暖饭饱。”

    由此,我就在林家安置下来。

    夜深,皎洁明月推开重重叠叠密布的云层,繁星灿烂,我尽管与星辰近处为伴过,却从不知人间观星空的壮阔。

    饥肠辘辘之际,我出门寻找吃食,误打误撞,听到极小声的争论。

    “爹爹,那小丫头可是土匪的女儿,您怎能将她就轻易地养在将军府中。”

    “她是你妹妹的女儿,是我的外孙女,血脉亲情,我都得收留她。”

    此刻,我都明了。除了老人以外,其余人应该都不会欢迎我,我打算先填饱肚子,趁夜深人静,偷偷溜走,这个老人很好,我不想爹娘的悲剧再发生在他身上,就为了我那成仙之前的劫数。

    老人睡不着,坐在台阶上,观望天空,他的背脊很弯曲,脑袋抬得很高。

    我从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出来,本来想悄悄走掉的,可是看到老人落寞的身影,舍不得放任他一个人在晚间受凉,凑过去问:“您怎么还没睡?”

    他转头见我手中两个白馒头,“饿了?过来坐!”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外祖父开始念叨那个失散的女儿,停留在某个片段的记忆里,她为将门之后,自小耳濡目染,会功夫,最擅长甩鞭子,一鞭甩出的力道能把坚硬石板铺成的路劈出裂痕,她的模样,不似一般柔弱女子,英眉杏目,身材娇小,却能打能抗。

    说了一阵子,老人忽而一笑,他道:“我也是从容易动情的少年过来的,我知道女大终留不得。她是心甘情愿跟那个土匪走的,我千里迢迢找到她,要接她回去,她跪下求我,为了留下,自废武功,以表决心……”

    外祖父后来,一人一马独自回京,他有苦不能言,他保全女儿清白的名声,只说女儿被歹人虏走,生死未明,日夜忧叹。

    皇帝听闻,体恤林家一门忠烈,下旨全国寻找林知意的下落,即便过了许多年,城门的守城将换了又换,那幅画像一直都在他们的手里,日复一日地找寻。

    外祖父再次泣不成声,“若不是当日见你爹爹改邪归正,对你娘亲百般体恤,我就算打死知意,也要把她带回来的。”

    我不知不觉拿出手帕,擦拭外祖父脸颊上的泪痕。

    外祖父盯着我的脸,回忆越陷越深,“你的娘亲也像你一样乖巧,承欢我的膝下,还说要陪我一辈子呢!唉……”

    我的莫名出现始终也需要一套合理的说辞,外祖父一早拍各类人往市井角落散播消息,那里八卦的人最全,嘴也最多。

    据说林知意当年被人虏劫,途中遇一绿林好汉,拔刀相助,林知意对其人以身相许,绿林好汉身侧有娇妻相随,逐渐也放弃了打打杀杀的江湖日子,安安稳稳寻了一处世外桃源平淡度日。

    江湖中有规矩,生与死之间,不容易置身事外,终有一日,昔日江湖仇人找上门,林知意和其夫双双身亡,林知意之女,孤女一介,无依无靠,听林知意生前提及在盛京的外祖家,便前往投靠。

    饭桌上的外祖父,停下筷子,听小厮禀告,如今街坊邻居都在感叹我的身世可怜,幸好天怜见我,方才兜兜转转,平安到盛京。

    外祖父眉头舒展,咧嘴笑起来,停下了吃东西的筷子,“哈哈哈,丫头你觉得我的故事编得如何?”

    我惊呆道:“连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一餐毕,外祖父嘱咐我来到这里劳累,这几日要以休息为主,等我养足精神,他要带我去游湖吃酒。

    舅舅显然不喜欢我,直接替我回了外祖父,“乡下来的野丫头懂什么游湖,游湖要结交朋友的,什么规矩皆不懂,唯恐冲撞了其他贵人,父亲带出去恐怕丢人现眼。”

    外祖父回怼道:“对对对,太平盛世,你什么规矩都学得好,整日和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至今也没娶回个媳妇,恐怕打一辈子光棍了。”

    舅舅自然不敢再与外祖父争吵,他憋着懊恼和怒气,憋得脸红脖子粗。

    娘亲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比这个继承家业的舅舅更得宠,舅舅一向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姐姐受委屈,舅舅挨骂挨打。

    “身为男孩子,吃饭比谁都多,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姐姐,该打该骂。”这是已经辞世的外祖母常说的话。舅舅一脸憋屈,敢怒不敢言。

    外祖父闻讯赶来,查看儿子的伤势,原本等着安慰的话,外祖父气哼哼地责怪道:“谁叫你不保护好你姐姐!你娘亲责罚得好!”

    舅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把全部的委屈和愤恨吞下肚。

    一日,天气晴好,外祖父说:“正是泛舟湖上的好日子。”

    至门口,只见舅舅一脸黑沉,见我呆滞许久不动,便不耐烦道:“还要我请你上马车吗?”

    我才木讷回神,摇摇头道:“不,不用。”

    舅舅青天白日喝多了酒,他吐露真情,说:“我不是林家的儿子,我是你外祖父麾下李胜俊的儿子,和你娘亲一起长大,爱慕你娘亲多年。我不敢让她知道,于是,少年时期生了一场大病,我借那场病,假装忘干净了一切,林将军怕我深受刺激,当时爹爹和娘亲双双牺牲,他们骗我是他们的儿子,此后,我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待在她身边的身份。”

    他突然伸手狠狠捏我的脸,变了形。“我特别恨你的爹,轻轻松松把我的心上人抢走了,还有了你,这简直是我的奇耻大辱。”

    舅舅并非贪恋儿女情长的人,他的娘亲本在家中打理事物,温柔贤淑,可夜中一个噩梦,便发了疯似的,要去战场找他爹爹,告诉他梦中预知的灾难,人千辛万苦地到他爹爹身边,敌军的弓箭手百发百中,一介弱女子扑过去替丈夫挡了致命的一箭。他爹爹单手抱着他娘亲的尸首,杀敌数百,体力透支,被一个敌方小兵一刀劈死。

    “我不想娶妻,更不想成为我妻子的这个人日夜担忧她丈夫的生死。”

    我的脸被捏得生疼,他忽然放开,目光紧紧盯着我,他道:“你日后若有两个孩子,必要有一个姓林,爹爹一生为社稷,不应落个后继无人的下场……”他几度哽咽,“就当我求你了。”

    舅舅全部放下了,放下爱而不得的痴恋,放下恨意绵绵,放下对我的偏见。

    他最后嘱咐我:“一定要嫁个寻常人家,平淡度日,方得始终。”

    数月后,流寇四处作乱,影响到民生,舅舅奉命围剿,他和流寇头目同归于尽。

    外祖父扶着棺木嚎啕大哭,悲怆不已,舅舅的残骸就躺在里面,只有放在家里的衣服是干净如初的,而舅舅本人已经面目全非。

    死后风光无用,外祖父简单地操办了丧事,便将舅舅入葬了。

    回去的路上,外祖父道:“安燚,我只剩下你了。”

    安燚是外祖父取的名字,他希望我平安一世!

    我果真平安终老,寿终正寝,回归仙位,我在众仙之上,众仙称我桃燚上仙。玉帝则认为此名号不妥,桃木在火中安有存活之理。

    我叩拜于殿上:“此名,我自取,为纪念天上人间的一次轮回。”

    玉帝允了此名。

    他翻阅了我的历劫录,发觉没有情之一劫,橙花在凡尘修炼成精,帮助困苦的人们,积攒功德。

    他不禁发问:“你在凡间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我如实道:“本该遇到的,不过我母亲拔除了我的情欲感知,那个人即使出现,我对情爱二字也是虽知而不知的。”

    玉帝了然于心:“所以你料定你回得来!”

    我飞出九霄云外,前面一朵洁白的云上,朦朦胧胧站着一位撑伞的男子,我停了下来,他转身,遗世而立,我仰望于他,浅浅一笑。

    他曾附在我耳边,轻轻说过:“这个世界只有你自己才是真实的,其他人栩栩如生,是上天布置的一个局,你看分明,想透彻,他们才得善果,不枉此行,我会在高处看你,等你。”

    “玉帝发现了你的小动作,对你有什么处置?”

    我们站在云端,彼此都面向涌入云霄的青山尖,他轻飘飘地说:“不过是削了几百年的修为!”

    我放下忧心忡忡,“几百年修为对你小意思,毕竟……”

    毕竟他怕我历劫不能,在我下凡前,偷渡了千年修为给我。

    失去千年修为,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何况才短短百年修为!

    欠人的终需要还,我问他想要什么?

    他说:“近来修为虚耗过度,奢求你时时护我安宁!暂时不要离开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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