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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在读一些人物传记,在读到孔子和朱熹的时候,感觉朱熹不及孔子。举两个例子吧。
孔子是文学的守护神,他不仅是一位庄严谨恪的人,还是一位情感丰富的人!因此,他不仅要求人类的道德,他对人类的情感——包括对人类的弱点,他也有那么多善意的回护与爱惜!他要人们好德,但也不反对人们好色,“国风好色而”不淫,不过分,就行了吗。说到这里,插入一件小事。孔子的学生子夏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吝啬。知生莫如师,孔子深知子夏这一毛病,于是就刻意为他遮掩。一次孔子出门,碰上下雨,而子夏有伞,孔子却不去借,甘冒雨淋之苦。有人问孔子为何不向子夏借伞,孔子说,子夏有这个小毛病,若向他借伞,借,他心里不痛快:不借,不是把他的缺点暴露给众人了吗?如果能掩盖住别人的
缺点,我淋点雨算什么呢。
文学是人学,文学就是人性的表现。不能对人性的优点有极崇高的敬意。对人性的弱点有极宽厚的怜悯,是不可能理解文学的。我们再举一个相反的例子,朱熹,来看看他对《诗经》中一首诗的评论。《诗经·卫风》中这首诗叫《氓》,是一位被遗弃女子的哀歌。这个女子坚持要明媒正娶地嫁给她所爱的男人(这就是“乐而不淫”),做了妻子后又辛勤贤惠,但最后还是被抛弃了,即便这样,她也依然那么理智,节制,哀而不伤,怨而不怒。老实说,我读到这首诗的最后“亦已焉哉”(唉,算了吧),是颇失望的,我私下里希望她能报复对方一下。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但我觉得这才合情。美狄亚就实施了惨烈的报复么。孔子也提倡“以直报怨”么。但朱熹对这个不幸女子的评论,使我觉得他很冷酷,没有孔子那般对人性的宽容。他说:“此淫妇为人所弃,自叙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这个淫荡的女子被别人始乱终弃了,自己追叙自己的所作所为,倾吐出悔恨之意)读到这样的议论如果不觉得朱熹冷酷无情,就不是正派人。因为朱熹凭空污人清白(在这首诗中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女子有什么淫荡的地方);他对一位多情的恋人(婚前)和一个贤淑的妻子(婚后)毫无首肯之意,理学家之不懂欣赏女人,于此可见一斑,而理学家之仇视一切鲜活的女性,对人间痛苦缺乏基于人性的同情心也在此得到突出表现。“以理杀人”的后儒们,他们何曾及得上孔子的一分一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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