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芦苇荡中一叶小舟上妙菲和杏花在嬉戏,俩人玩了不多时就上了岸。这时迎面一匹马跑过来,马背上斜躺着一男子,身着盔甲,战袍上鲜血殷红。战马已累得筋疲力尽,越跑越慢,眼看着,一个趔趄,把男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小姐,那个男子醒了。”丫鬟杏花进到小姐房里说,“身上的伤,老爷已吩咐郎中调制。”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把受伤将军救回了府。小姐妙菲,放下手中书卷,“这一带并无战事,不知将军从哪里战场下来的?”
杏花看小姐好奇,做了个鬼脸道:“容杏花到前厅探听详情。”
“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面有人追来了,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小姐问:“查什么?”
“就是那个将军呀。”杏花急切的说:“那个将军站都站不稳,还执意要走,怕连累咱们。”
“老爷怎么说?”妙菲问
“老爷正找地方想把将军藏起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小姐蹙了蹙眉,附在杏花耳边低语。杏花听罢转身又往前厅走去。
看见妙菲进到房里来,将军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忙说:“多谢小姐搭救,容在下养伤于此闺房之中,小姐恩情无以为报。”“将军伤势甚重,不必拘礼。”
官军搜查,若不是小姐将他藏匿于小姐闺房,恐怕早保不住了。
自此将军在小姐处养伤多时。这一日,将军伤势基本恢复。
将军名叫骆听寒,是朝堂上,满腔壮志、报效朝廷的忠义之士。在殿上慷慨陈词,深得皇帝赏识,然而世事无常,皇帝身染重病,撒手而去,朝堂被皇后把持,皇后废长立幼,独揽大权。为了巩固皇权,皇后下令排除异己,大肆诛杀前朝忠臣。
整个皇城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骆听寒一身正气,义正词严,拥戴皇长子匡扶皇室,与皇后所控禁卫军激战受伤南下,得遇小姐搭救,但皇后还命人四处缉拿。
小姐闻听将军身世,已对将军雄心壮志所钦佩。
妙菲小姐解劝骆听寒,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将军安心浆养,再看时机谋定吧。
骆听寒将军,只好将盔甲都藏好。
这一日,一袭暗纹长衫,发髻一丝不苟,手持一柄折扇的骆听寒出现在妙菲面前,妙菲一时间没有辨认出来,待仔细观瞧骆听寒,哪里还有戎马将军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一个眉眼如画,霁月清风少年郎,妙菲看得痴了,正遇骆听寒目光投来,四目相对之时,妙菲蓦然回过神来,一瞬间脸颊上泛起了红晕。
为避人耳目,骆听寒将军藏起一身武艺,扮做投奔而来的远房表兄。骆听寒也是诗书礼乐之家,自小读诗习文,只是他更偏爱跨马纵刀,驰骋疆场,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
妙菲小姐眉似远黛,目若桃花,一汪秋水盈盈波动。樱桃小口花瓣唇,唇红齿白,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一袭薄纱粉色长裙,上面金线勾勒出片片莲花,清风曼妙,徐徐走来。杏花紧随小姐身后。
妙菲小姐自幼饱读诗书,极善诗词歌赋,常常妙笔生花。转瞬间灵词佳句,跃然纸上。
这段日子,骆听寒也经常泼墨挥毫,吟诗作对,他的诗词都狂放不羁。每一句诗都似横空劈出一剑,光芒四射,这让他舒心,让他缓解心中的郁闷。
妙菲与骆听寒在诗词中你来我往,骆听寒:一剑青峰望月剑出鞘,妙菲小姐:两手搭箭摘星弓上弦;
俩人在文山墨海中洒意过招,骆听寒一剑长虹幻影,而四下皆幻影闪烁,待妙菲看清长虹贯日已到面门之时,寒光凛冽笼罩。妙菲小姐不急不许,不惊不慌,伸出纤纤玉指两根,恰似夹住长剑锋刃,满纸灵词妙语瞬息间将寒光击碎,顺势柔情激荡喷涌,骆听寒心中郁结被一扫而空。
俩人在对战之中十分投缘。
骆听寒时时克制自己情感,落难之身,命悬一线,怎能再连累小姐啊!可小姐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啊。
妙菲小姐也辗转难眠,这段日子她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从心生好感到面红心跳,愈演愈烈。
日子终究不能平平静静的过,杏花神神秘秘的跑到小姐房中,压低嗓音在妙菲耳畔说:“前厅来了张媒婆,给小姐提亲来了。”妙菲心里好生着急啊,绣眉紧蹙,当下思忖,又对杏花说:“请母亲大人过来。”
妙菲小姐自是不乐意的,悄悄告知母亲不要答应这桩婚事,娘亲被小姐气得长吁短叹好几日,追问妙菲为何,妙菲又怎能说的出口,只说自己舍不得爹娘,不想嫁人来敷衍。
来提亲的李家也是当地大户人家,李家二公子早已相中妙菲小姐了。提亲被婉拒心里不爽快,就派人盯着妙菲家的院子。
这晚,月光皎洁如雪。房子后院,骆听寒心事重重,咳声叹气。月光下,想起仗剑长啸,横扫疆场是何等快意酣畅。骆听寒取出藏匿许久的宝剑擦拭,剑柄处,一颗宝石无比耀眼,剑鞘古朴苍劲。“仓琅琅”一声响,只见寒光一闪,剑锋出鞘,离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数道耀眼光芒闪烁,惊动了在妙菲家门外打探的李家家奴。
长剑在手,骆听寒上下翻飞,一招紧似一招,寒光幻影团团抖动,凛冽剑芒四处狂扫,把刚刚爬到树上,往院里张望的李家家奴惊的跌了下来,飞着跑了回去。
骆听寒发泄一通,停了下来。冷静之后,赶快把剑收起藏好。他听到杏花说,有媒婆来给小姐提亲,心中难过,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压迫,堵得厉害,可是自己无能为力。是夜,骆听寒一宿难眠,思前想后,无比心痛。
这一夜,妙菲小姐也辗转难眠,枕上满是泪痕,万千愁绪萦绕心头。
竖日黄昏,夕阳西下,芦苇荡边,骆听寒长身而立,玉树临风。任细雨霏霏落在头上、脸上、肩上。任冰冷雨水浇灭自己心头涅槃之火。
在雨雾朦胧中向芦苇荡深处眺望,极不情愿地又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小姐要成亲了。为情所困,自己陷得太深了。
骆听寒一转身,却瞥见妙菲小姐,峨眉拧紧,秀脸泛红,两腮之上挂满清泪,任细雨落入长发。骆听寒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深地爱上了妙菲小姐,不假思索地脱下长衫,给小姐遮住细雨。
妙菲在骆听寒臂弯里顿感无比温情,挂着泪的脸颊上露出笑容,仿若梨花带雨般俊俏。
就在这时候,李家二公子带着人,将他俩围在当中。
二公子似笑非笑,一袭黑色金纹大氅,头束高冠,足蹬长靴。手持银色九环长刀,刀背上九只圆环“哗棱棱”作响。
“明媒正娶你不愿,却在这私会情郎。”狡诈的二公子,说的却义正言辞。羞愤的妙菲小姐,索性一把抱住骆听寒的胳膊,不管不顾起来。
骆听寒此刻长剑不在手,心里焦急,担心小姐安危。用长衫裹住妙菲,挡在身后。朗声道:“公子且慢,先让小姐回家,你我二人再战不迟。”
李家二公子闻言浅笑道:“妙菲小姐过来,公子爷带你走。”
妙菲小姐在骆听寒身后的长衫里,紧紧扣住骆听寒的臂膀,高声说道:“你我二人并无婚约,休得无礼,快快散去。”
李家二公子狂笑起来,放声说道:“小姐被那人迷惑了吗?你知道他是何人?他乃朝廷缉拿的要犯。”
原来,那天李家家奴看到剑光闪动之时,吓得回家禀报二公子,二公子便觉得此人来历不凡,定有蹊跷。差人四处打探,得知官府正在缉拿要犯,便心中一喜,报官得赏,官府拿了此人,自己再娶了小姐,两全其美。
家奴已去报官,一会儿领着官兵就到。这会儿只要看着不让他跑了。
妙菲听闻此言,心中更是焦急。骆听寒在自己家中隐匿这段时日,并无差池。只因李家二公子提亲不成,便生嫌隙,暗中算计,如此贼心不正之徒,即便没有骆听寒,也不能嫁与此人。
便从长衫之中挣脱出来,将骆听寒挡在身后,上前与李家二公子理论,悄声让骆听寒乘机快走。
李二公子也想将两人分开,把妙菲小姐拉到这边,一会动起刀剑就再无顾忌了。
骆听寒哪里能够扔下小姐,自己逃走呢。上前就要护住,李家二公子也正一手去抓妙菲小姐,一手提刀朝骆听寒砍来。
骆听寒闪身躲过迎面之刀,一手拽住小姐,掉头就跑。
怎奈,小姐另一只手臂,已被李二公子,抓在手里。骆听寒反身一看,伸手要捉李二公子拉住小姐的那只手臂,李家二公子哪里肯让捉,九环大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剁向骆听寒,骆听寒赤手空拳,不退反进,奋力用胳膊搏挡刀锋,用力扯住小姐强往自己身后拉,臂膀上被九环刀锋刃划出道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衫。
眼看妙菲小姐又被骆听寒抢去,李家二公子急红了眼,将九环大刀长尖朝骆听寒当胸直戳去。骆听寒一只手臂已被刺成血葫芦,另一只手臂拽住小姐,看见九环大刀直指自己胸口,便想推远小姐,自己上去殊死搏斗。
怎知妙菲小姐也看的清楚,骆听寒为护自己用一只臂膀与大刀相搏,鲜血汩汩流下,另一只手还护着自己,李二公子这一刀如果戳中了,骆听寒就没命了呀!情急之下,妙菲小姐口中大叫:“将军快走!”自己迎着刀尖挡了过去。
瞬间一股鲜血喷薄而出,画出长长一道弧线,小姐衣衫全被红透。
骆听寒撕心裂肺长啸一声,接住缓缓向后倒下的小姐的身体,抱进怀中。嘴唇颤抖叫着:“妙菲,我要与你在一起啊!”泪水、雨水、血水在脸上横流,压在心底的话就冒了出来。妙菲小姐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几滴晶莹的清泪,就在笑容里打转儿,艰难的想抬起手去擦骆听寒脸上的血泪,骆听寒抓住妙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断的亲吻着。
一晃数年,鹫岭峰下,静隐寺里走出一名僧人,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向后山走来。
这里有一墓碑,僧人就是骆听寒,用手摩挲着上面的名字:妙菲。口中叨念着,长剑再也不离手,时时保小姐周全。
溪边瘦柳,西风长剑。
那年晶莹的泪滴还在妙菲小姐的脸上,却冻在了僧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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