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吵架了。
我跟江山风雨同路十一年,近来可真到了相看两厌倦的时候,有时候不吵架,我看着他那像皮球一样越滚越大的肚子都鬼火冒,更别说吵架了。
其实早在成都的气温回暖之前,我俩关于新铺子买不买空调的拉锯战就已经开始了,原因和五六年前一样:他太胖,脂肪太多,夏天没有空调不能度日,而我又太过于清瘦,弱不禁风,最不经的就是空调风。他给了我个最后期限,五一之前,不买就不让我去参加同学婚礼(他好混嘛),我当他在放屁,本人啥都接受,就不接受威胁。
看吧,我俩都在埋怨对方自私自利,不懂换位思考,不够体贴。
但这样都没让我俩干起来,毕竟还没有到五一,我俩这次干起来仅仅是因为江山的一句话。
我不是新添了个毛病嘛,对尘螨严重过敏。螨虫大概是没有的,因为之前怎么一周换一次被子现在还是怎么换,我没有洁癖,但整天的折腾、鼓捣、收拾,家里的卫生也还过得去。我是对灰尘过敏。新接的铺子,里里外外,天上地下,全是我一个人收拾的,二十年的老灰都被我一个人吃了,外加两个库房。我没有让江山插手,一是因为他要上班没时间,二是即便他做了我也看不惯。
那段时间我也不懂得戴个口罩保护自己,说实在的,这也没什么好保护的,小时候哪天在泥巴里滚得没有这个脏,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甚至还过于自信地把自己的勤劳发扬了一下,收拾完新铺子,接着回去收拾偏偏,(偏偏几天不收拾不也得积灰嘛),我也不知道全身上下哪里来的干劲,总之,那几天就跟一个机器人一样,身上装了按钮,没人来喊停,我就停不下来。这样过分逞能的结果就是:打喷嚏、流清涕、喉咙痒、脸痒、全身都痒、甚至开始痛……一检查才知道是一个五个+的过敏。
这可难坏我了,两手一摊,罢工让江山做?妈呀,在我没瞎的情况下,我决计做不到。他做那点活路,我看到气都要气死了,在过敏死和气死之间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这点我真随了自己的亲妈。我妈也是这个鬼样子,人家我爸要做,她看不惯,码好的货她要重新码过,摞好的纸皮她要重新捆过,摆好的冰柜她也要重新理过,她边重新弄边还要骂:“狗日栽舅子,真的是人大屁儿松,做不得哪一棕。那个货可以下面码小的,上面码大的,还可以码天那么高……纸皮拆都不拆给你堆一堆……上个冰柜冰冻的水不晓得展出来,门口给你塞一抱……”她这样骂了几十年的结果是我爸啥都不做了,偶尔也做,就是没哪一次是做了不挨骂的。
她就不能学学她大姐我大姨,我大姨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当牛做马地做,大姨父码了货,她非要重新码过,这些鬼男人为啥就没一个干得好活的!——好像也有,我公公大人,我婆婆就啥都不用做,妈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江山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比起我婆婆,这命也太差了点。——反正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大姨眼睛瞎了,而且满嘴的胡说八道,她再也看不到家里那些随时要倒的货,反而我大姨夫随便做点啥,她张起个嘴巴就开始开黄腔:“摆得好!漂亮!继续加油!”她就这样把我大姨夫捧了十几年,我大姨夫胆坏掉了,肾也割掉一个了,还吊着半条命在做,我大姨呢,天天穿貂皮大衣拍抖音,“今天的我真漂亮!”成天地涂个花指甲,踩个高跷,跨个名牌包包,花枝招展地扭扭扭。
我也没学到我大姨,基因隔了点,我完全活成了我妈。昨天的我便又是这样,因为新进了推烟器,相当于又要动货架了,我从眼睛蔑开就开始戴口罩干活,(现在干活是戴口罩,开空气净化器,吃药。)从早上一直到晚上,不夸张,没停过。我在干活时也不是没想到我妈和我大姨,总之我安慰自己道:横竖他做的我看不惯,我总得做点什么来体现我的价值,当个老板娘理货摆货,就是我的价值。
江山回来,从我垮起个脸(其实是累到有气无力)和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铺子判断出我今天又要骂人了,他先是夸了下他媳妇的能干,然后答应第二天让我睡午觉。他确实说话算话,我第二天直接从2点睡到4点半,起来时他在拆货,我当时真想学学我大姨,夸夸这个勤劳的男人,但我看着无处下脚的摆货区,立即就为自己的虚伪而后悔!我就像知否里的大娘子一样感叹:“原来这狐媚子功夫也是需要天分的。”——他这也叫理货,笑死了!上货还差不多!当然,那种情况下,我毕竟不能骂他,我刚起床,浑身软绵绵的,一句话都没说。
江山一见我起来,就开始念:“哎呀好热啊,好热呀,热得受不了了!”
我根本没想到我俩会在我刚睡醒午觉后吵架,我只是想都没想的说了一句:“你这才拆两件货就热了,我昨天拆了一天的货呢?”
那个背万年时的王八竟然同样想都没想地回了一句——我现在想起来都想骂他祖宗八代的一句——“你活该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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