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五月十九日,平卢节度使李纳薨逝。军中推举他的儿子李师古为知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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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吐蕃骑兵一千余人入寇泾州,掳掠屯田军一千余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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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节度使奏称:“近日装载奇珍异宝的海船,多到安南市易,准备派遣判官到安南征收税款,请命宦官一人与他同去。”皇上准备听从,陆贽上言,认为:“远国商贩,惟利是求,对他们宽缓,他们就来;骚扰他们,他们就离去。广州一向是海船聚集的地方,如今忽然改去安南,如果不是对他们侵扰盘剥过深,则必定是保护不周,地方官员不检讨自己,反而刺激皇上发怒。何况岭南和安南,都是大唐领土,朝廷宦官和安南官员,都是陛下的臣子,为什么要相信岭南,而不信任安南,重视宦官,而轻视安南官员呢?岭南所奏,希望陛下不予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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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一日,户部尚书、判度支班宏薨逝。陆贽建议以前湖南观察使李巽(xun)暂任判度支,皇上批准。既而又想用司农少卿裴延龄,陆贽上言,认为:“如今的度支,负责均平天下物价,如果刻薄吝啬,就会催生祸患,如果宽大纵容,就会包藏奸邪。裴延龄诞妄小人,用了他,必定骇人听闻。我固然会被指责为尸位素餐,陛下也会被怀疑知人之明。”皇上不听。七月六日,任命裴延龄为判度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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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河北、江淮地区、荆襄、陈许等四十余州大水,溺死者二万余人,陆贽请遣使赈抚。皇上说:“听说损失很少,这就开始讨论优恤,恐怕受到奸人欺骗。”陆贽上奏,其大略说:“流俗之弊,多来自于谄谀奉承,揣测上意,皇上喜欢听的,就夸大其词,皇上不爱听的,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朝廷不能对发生的事情有所预备,原因都在这里。”又说:“所化费的只是钱财,而所收的是人心,只要人心不失,何愁没有财用!”皇上同意遣使,而又说:“淮西很久没有进贡和缴纳赋税,不必遣使去那里。”陆贽再次上奏,认为:“陛下既然能忍辱负重,停止军事行动,赦免叛徒首领,对当地百姓,更应该宽厚抚恤。当年秦国和晋国是仇敌,晋国饥荒,秦穆公尚且救济,何况帝王怀柔万邦,唯德与义,宁人负我,我不负人。”
八月,派遣中书舍人、京兆人奚陟等宣抚诸道水灾。
华杉曰:
德宗格局太小,只知道守着自己的钱财,不愿意抚恤灾民。同意抚恤了,又要把淮西摘出来。殊不知最需要抚恤的,就是淮西。淮西节度使吴少诚不听朝命,不进贡,不缴纳赋税,形成事实上的独立王国。朝廷无力征讨,只能绥靖。而借着水灾机会,派钦差抚恤灾民,正是宣示朝廷主权和恩德,收揽人心,瓦解叛徒的好机会。德宗看不到这一点,因为他总是把自己的位置摆低了,低到和吴少诚平等的位置,你不给我进贡,我就不给你抚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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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命前青州刺史李师古为平卢节度使。韦皋攻打吐蕃维州,俘虏其大将论赞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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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贽上言,认为边疆粮食储备不足,都是由于官员措置失当,储蓄和赋敛都失宜,其大略说:“所谓措置失当,是戍卒不隶属于守臣,守臣又不隶属于元帅。以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自派宦官为监军,都有另外的诏书委任。分别镇守横亘千里之地,彼此不相统属,谁也管不了谁。沿边十万军队,不设主帅。每有敌寇,都要等朝廷命令,等到征发救援,敌寇已经获胜而归。吐蕃之于中国,兵力没我们多,战略也不比我们高,但是,他们攻击有余,我军却防守不足。这是因为他们的号令都由将领决定,而我军全部归朝廷节制,他们的兵众能合军并力,而我军的布署分崩离析。
“所谓储蓄和赋敛都失宜,陛下之前设置军队屯田,就地收购的办法来节省运费,又下制加倍收购以奖劝农耕,此令初行,人人喜悦(之前李泌的建议)。而有司竞相苟且,斤斤计较,丰收时不及时收购,歉收时又压低价格。于是让豪门、贪吏,反操利权,压价收购,等待公私都匮乏的时候高价谋利。又有权臣、近亲、商贩,在屯田部队低价收购粮食,高价贩卖于京邑,又以劣质绢布作为价款。边疆寒冷,这些稀疏的绢布根本做不了衣裳,也没有地方可以卖出去。上既无信于下,下也对上造假,于是度支收购价转高,军城谷价转贵。度支以出售滞销的货物为功利,军司以所得的加价为利益。各地虽然设立巡院监察,但是徒具形式。以至有假造簿帐,谎报屯粮,计其数则亿万有余,考其实则百十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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