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

     一所学校倒闭了，紧接着，是一片村庄的荒芜，在学校倒闭之前，山坡下那口井的水还是有人喝的，学校旁边那个垃圾坑也很繁忙，只是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来清理这个垃圾堆的人，所以，总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候，垃圾坑就会被点燃，升起的一缕缕青烟一直到达秋天的空中，伪装成一朵云，在一片蔚蓝中一眼就被认出来。

除了烟，还有灰尘。

一个孩子，就是一名小学生，接二连三地用簸箕把写满字的纸片和没写满字的纸片倒进这个垃圾坑，扬长而去，留在他身后的是一股放肆的尘土和岁月留下来的斜影。夕阳照在他和他的簸箕身上，那时候的簸箕浑身都是铁，现在的簸箕比不了，都是塑料的，用不了几天，留不下什么回忆。

这是晴天。

这所学校也经常下雨，坡上那间厕所只剩下了半垛墙就是明证，厕所的围墙不但经不起岁月的冲刷，也耐不住雨水的侵蚀，所以，最后露出了半个裸体。小学生们就嘻嘻哈哈站在风中撒尿，他们不怕什么，不害臊，因为他们是小学生，也很单纯，旁边就是女厕所，也没人去偷看。

下雨了，垃圾坑就会变成一洼池塘，上面漂着几片烂纸片，垂头丧气，在浑水中四处游弋，但天很蓝很干净，像女同学的脸。

在学校最繁荣的时候，操场中曾出现过一块大石头，在这块石头的命令下，我写了一首诗，无外乎几个人一起坐着看星星，几只长相妖娆的树精坐在枝头暗恋它之类的。后来，这块石头不告而别，在它的不告而别之后不久，学校那被洪水和闪电一起毁坏的围墙就彻底修好了，当初这道墙被洪水冲毁的时候，闪电就在一旁呐喊助威，怎么说，也算半个帮凶。

它们凶神恶煞，我们全躲在教室里，躲在课桌下，躲在一切能躲的地方。大雪就比它们好多了，大雪欢迎我们，我们就全出去，不上课了，去田野，去山坡，去操场，去一切能去的地方。天冷没有什么关系，食堂里有堆火。一开始没有食堂，也没有火，后来需要一堆火来做饭给小学生们吃，就有了食堂。

如今，操场间的几棵树还在，长得比以前还要繁茂，但是看起来更加臃肿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哄小学生开心的样子，树太胖了，就不爱运动，看起来就不太会有生气。

不管怎样，我还是怀念起北国的秋天和秋天里的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