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五婆昨天早上走了,走完了她九十年的人生。
前些日子,五婆在门前和妗子聊天,说她见了在外工作的亚姨,她就走呀,没想到,姨回来没几天,五婆真的就走了。冬霞姨哭着说,前天晚上她娘们几个还在一起拉家常,早知道,她那晚就不回去了……
五婆是婆婆的五娘。听婆婆说,jie放前一大家子几十口人没分家,舅婆她们几个妯娌互帮互衬,从没红过脸。男主外女主内,一家人土中刨食,用攒了多年的积蓄置办了田地和商铺。因农忙季节雇过短工,jf后被按上了“di主”之名,但舅爷们从没做过亏心事。听老人们说,我们小镇沿街的商铺很多都曾姓“张”。
五爷在家族中最小,六七十年代,五爷是村剧团的台柱子,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为了振兴秦腔,活跃乡村文化,农闲季节,五爷都在排戏演戏的路上。为了五爷没有后顾之忧,五婆起早贪黑,忙忙碌碌。但天妒英才,五爷四十四岁因病离世,撇下了一家老小。
安葬了五爷,五婆用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家的重担,白天下地挣工分,夜深人静时,还在昏暗的油灯下为一家老小缝补浆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两位老人养老送终,把五个儿女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五婆心地善良待人和善,和晚辈们说话从不起高声。在老一辈人中,和五婆相处的时间最长。那年小产差点丢了命,五婆来看我,拉着我的手满眼含泪:我娃受苦了……
也是从那次后,感觉和五婆特别亲。每每看到我,她老人家都会抢先问我,娃,你奏啥呀?!
如今,五婆走了,再也听不到那句话了。
五婆走了,在算黄算割的叫声中合上了双眼。临走,还放心不下她生病多年的孙子。她老人家这九十年的人生历程,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把人世间所有的苦痛都经历了……也许,老天心疼五婆,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
在这个收获的季节,五婆走了。要是多年前,五婆定会带着草帽拉着架子车,带领着儿女们在麦田里挥汗如雨。前些年,年过耄耋的五婆还提着篮子在田间地头拾麦穗。从旧社会一路走来的老人,一粒粮食都舍不得糟蹋。
五婆,是人世间千千万万个生活在最底层人的缩影,她勤劳善良,虽一生平凡,但却把一生都给了家。
八十八岁的三姨,坐在门口抹泪:人啊,来这世上,就是走个过程。
姨哭着说,她们没有妈了。
六舅说,他们这辈人再不吊孝了。
碎舅说,你五婆和五爷团圆了……
从此,我们这些孙辈们也再没婆可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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