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从凡间带了些胭脂水粉，孟婆原本是不收的。
脑中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芳华仙子的惊艳容貌，鬼使神差的便要了。
回到茶棚，偷偷摸摸地举着铜镜。
面前摆满了瓶瓶罐罐，都很香。
她却不识，左瞅瞅右瞅瞅，随意挑了两个在脸上涂抹起来。
“小孟儿，你在做什么？”
月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她正在描眉，心下一慌，手一歪。
脸上多了一条线，歪歪扭扭的，很是滑稽。
“你这是，在上妆？怎么涂的，哈哈哈……”
毫无顾忌的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想，她现在一定特别的蠢。
本想学着凡间的女子让自己变得好看些，变得比芳华仙子还要好看。
哪怕只有一点点，能听他一句夸赞，便很知足了。
可是……
斜眼瞄了瞄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惨白，两条眉毛浓黑，连成了一字眉。
孟婆低下头，有些挫败。
一双浅色锦靴缓缓走近，大手挑起她的脸，眼神温柔，不知从哪变出一条丝帕，细细的擦抹。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好像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孟婆的心扑通扑通跳动个不停，脸颊慢慢的烧起来，似乎比往日里饮了酒时还要醉上三分。
“你觉得萋萋好看么？”
她撇撇嘴，问道。
萋萋是那天入轮回的女鬼，长得千娇百媚，一双风眼妖娆又魅惑。
过桥时磨磨蹭蹭，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月清看，她暗暗的记在了心里。
“美则美矣，与我何干？其实……”
他不甚在意，眼神从头到脚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轻笑。
“我倒觉得，你比她好看多了，在我看来，没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你的。”
明知是他的一句戏言，孟婆还是忍不住裂开嘴笑了。
她是鬼，是不会笑的。
自打遇上了他，笑容就好像收不住了。
见之，便欢喜异常。
“我来帮你画吧，眉呀，不是这样描的。”
说着拿起了螺黛，开始慢慢的描绘起来。
时辰慢慢的过去，孟婆盯着他的眼，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问出那句话。
“若是，跟芳华仙子比呢……”
月清的手突然抖了抖。
没有回答，一瞬间的失神还是泄露了他的想法。
自然是及不上的，九天上的神女那般高贵，遥不可及。
她只是一个小小阴使，还呆在终日不见光的阴暗地带，又怎能比得上？
原来从天堂掉到地狱如此的快，只因那人的一念之差。
—
月清要走了，走前，向孟婆道别。
奈何桥边，女子忙碌的身影一如之前。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渐渐爱上了红衣，穿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红色，美的格外艳丽。
红唇黛眉，眼波妖娆，身段更是玲珑有致。
常常在彼岸花海间起舞，一跳就叫人移不开眼。
刚送完一对怨侣，想停下来擦擦汗，有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月清走上前，下意识的替她拭汗，仿佛做了千万遍。
那双大掌生出些许灵力，将她酸痛的手臂揉了又揉。
“很累么……”
孟婆摇摇头，没说话，转身又忙去了。
“小孟儿，我要走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委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像小孩子般黏黏糊糊，手还偷偷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女子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过了许久才回过头来。
也不多说，玉手轻扬。
茶棚的桌上顿时放满了十几个酒坛。
有她新酿的竹叶青，桃花醉，一股脑全塞给了他。
“谢谢小孟儿，这酒真香。”
随意打开一坛，清香扑鼻。
月清忍不住嗅了嗅，笑的十分开怀。
见他这般，孟婆也学着他，弯弯嘴角，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这时，有个仙童腾云驾雾而来，额头上冒着薄汗，面带急切，气喘吁吁。
“月仙人，月仙人，芳华上神出事了，托您……”
“咣当——”
坛子从手中脱落。
他匆匆走了，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
那人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孟婆默默蹲下身，猛的将手摁进酒坛碎片里。
不疼，也没有血。
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滴在手背上，烫的惊人。
那摔了满地的桃花醉，像极了她，无论有多香，弃之都不可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