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来迟,在大二才加入院里的两个社团——四一堂、鸣皋琴社。
鸣皋、琴棋诗酒茶四一堂还好,“人丁兴旺”,可琴社就“相形见拙”了,社员少的可怜。大一社团纳新宣传的时候,因不喜热闹,就没加入四一堂;因觉得古琴距离自己太遥远,也就忽略了琴社。浑浑噩噩的,在戏曲协会打发了一点空闲时间。
戏协也是一个社员少的两个人的手掌就数的过来的校级协会,因为人少,都快解散了。老会长带着我们看戏、听戏、赏戏、学戏……努力着让这社团活过来。可我终是羞于在三元湖边吊嗓子,那一道道咿咿呀呀的声音,引来路人奇怪的目光,使我的身影渐渐淡出了戏协的那一小群人中。
大一下学期一个晚上,兼职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的路上,戴着耳机,放着一首伦桑的《烟雨行舟》,翻着歌曲评论,看见最多的评论就是把柳宗元的《渔翁》中的“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给发出来,或者夸伦桑的嗓音的。但有一条评论却在赞美《欸乃》(ao二声,ai三声),就去搜索了这首“歌”,才发现这是古琴曲,点开管平湖老先生弹的版本。不听则已,听完这一首琴曲,我就喜欢上了古琴,并觉得之前自己的看法有失偏颇,古琴其实距离我们不远,只不过是“今人多不弹”,所以觉得那是文人雅士才接触的东西。
鸣皋、琴棋诗酒茶当时并没有想起琴社,心里也有一股傲气,就觉得自己可以练,就像中岛敦在《山月记》中所说的一样:“我不敢下苦功琢磨自己,怕自己并非珠玉;然而心中又存着一丝希冀,便又不肯甘心与瓦砾为舞。”,这并不是说琴社里的人是“瓦砾”,只是自己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罢了。
自己对古琴也不懂,忍痛吃了三个月的土,省下钱来在某宝上买了一张1000左右的琴。琴到了,还有教程,可我听了几遍自己这张琴的音色,都不像那些大家弹的音色,内心的失落以及最初弹琴时手指的痛楚,自然而然的,这张琴就被束之高阁了。
大二时,大一新生来了,社团纳新宣传又来了,这时候我才恍然想起琴社,厚着脸皮,“混入”大一新生中,加入琴社。
鸣皋、琴棋诗酒茶加入琴社后,才发现一片新天地。琴社里的学长学姐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自诩文人雅士,看不起我这样的小白,他们会细心的从最基础的教我:坐时身体端正、对准五徽;挑弦时怎样“龙眼”变“凤眼”;滑音时怎样半甲半肉;怎样才能弹出好听空灵的泛音……
鸣皋、琴棋诗酒茶琴社的一张九霄环佩是“镇社之宝”,但那不过是一张仿的观赏琴,无法弹。琴社的练习琴都是社员自己带来的琴,这些琴都是上万的琴,琴主也不多心,放心的把琴放在琴社里供大家练习,也不会因为我的琴便宜,而看轻我。
当然,在琴社里我们不仅仅就是弹琴,有时也会下几局围棋或者中国象棋;有时候也会烧一壶热水,泡一壶茶(一位学长带了一饼二十年的普洱,毫不吝啬的泡给大家品。)
鸣皋、琴棋诗酒茶琴社外边就是一片竹林,下雨天时,摆上香炉,点一卷香,泡一壶茶,弹一首曲子:焚香、听雨,煮茶,抚琴。何其快哉?
鸣皋、琴棋诗酒茶有时候,另一所学校的学长来访,带着洞箫。这边便会摆出私藏的女儿红,酒后乘兴,弹一曲《酒狂》或者来一段琴箫合奏,也不输于苏子泛舟游赤壁。
鸣皋、琴棋诗酒茶实在无聊,便翻阅书架上的书籍。书架是社员筹钱买的,书是社员自己带过来的(书柜里的工具书是学院的)。
相处之后,我发现这里的人,自带一种气质,不是那种“俗雅”,而是那种由内而外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雅,他们饱读诗书、知识面广,而又不张扬,与这样的人处在一起,会让你身心愉悦的同时,学到许多东西。
突然明白,所谓“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是那种在完成自己学业之余,能支配自己剩余时间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时,身心上的轻松,而非躺在宿舍打游戏,身体上的轻松。
想起文学概论课老师在课上讲的话:真正摆脱苟且生活后所追求的,才是真的诗与田野。不顾眼前的苟且或者一味苟且,大学四年,到头来,是诗也作不了,田也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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