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乐三,面容模糊。
很多年以后,我都没办法忘记那道照射在我身后的犹如隧道般的万丈光芒,它在我的记忆里不断地被曲折、清晰、放大。
冰冷的屏幕上,传来“酷爷”的一声哀叹,他一定怨我讲了一个特别长的故事。屏幕上赫然跳出一行字:“他是怎么死的?”
我想起了那口高出地平面的井,我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描述它的深邃和冰冷,对生命而言是一种残酷的亵渎。
一丝寒意像一道弯曲的水柱从背脊深处逆袭而行,我猛地转过头发现自己正在东房里敲着键盘,身后却空无一人。
是啊,他是怎么死的?接着屏幕上跳出了两个刺眼的字——“自杀”。眼前骤然划过一片黑暗,穿过那片黑暗我信步来到了厂里。
刚走进车间,细细碎碎的声音像一群夏日里抢食的无头苍蝇,腐蚀着本来就混浊的空气。何晓东站在一台闲置的注塑机台前漫不经心地做保养工作,偶尔抬起头来无关痛痒地巡视四周。
“听说李兰差点喝了农药?发生这种事她估计不会来上班了。”
“唉,嫁的近也不好,什么事都瞒不住。”
“这年头兔子都吃窝边草,还有什么新鲜的。”
“李兰”“周良仁”的名字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我的身体本能的往坐在窗边正耳语的两个中年妇女靠近了些。
“李兰怎么发现的?”女人们各自埋头忙活手里的活计,一时间把我当成了空气,继续热络刚才的话题。“她老公和那个女人在家里说情话,被她逮个正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听说相好的是和周良仁一个厂的。”我的心里顿时惊涛骇浪,脑海里不断地搜刮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这种事到最后可怜的都是孩子,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咋想的。”我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碧海晴空里晃动着一对穿着粉色情侣装的夫妻,一副笑容可掬恩爱如初的模样。
这种日积月累的感情是假象吗?我骑着小毛驴再次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任由思绪飞扬,只是这次我换了一条路线,这条路人不多但是狗多。
婆婆听说了关于我前段时间的暗黑遭遇后,果断给我规划了另外一条路线,我生来怕狗,一直在逃避那个蛮荒之地。
婆婆安抚我说狗是无害的,总比人安全。听了她的话,言下之意:这年头人倒活的不如一只牲畜。
我经常加班,却依然强烈拒绝周生的接送请求。这可能是出自一种变相的心理报复,我要让那个理所当然坐在别人丈夫的车后座的女人知道:人要靠自己。
有一次,我被一只土狗穷追猛打,简直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对一只牲畜寄托人性,这是我做过的最绝望的遐想。
最后由于惊吓过度,我连人带车翻进了一条污泥堆砌而成的河道里,狗的主人急忙喝住它,这才幸免于可怕的纠缠。
后来听周生说温梅没有再坐他的车,她骑着家里仅有的一辆摩托车上班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三年来时常有一股冲动:想把她庞大的身躯从周生的车后座上拽下来。
但我没有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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