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读鲁迅的文章《这也是生活》,想起了多年以前央视《艺术人生》对演员王志文的一次访谈。
主持人问当时还单身的王志文:40了怎么还不结婚?王志文说:没遇到合适的,主持人问“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王志文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就想找个能随时随地聊天的。”
“这还不容易?”主持人笑道。
“不容易。”王志文说,“比如你半夜里想到什么了,你叫她,她就会说:几点了?多困啊,明天再说吧。你立刻就没有兴趣了。有些话,有些时候,对有些人,你想一想,就不想说了。找到一个你想跟她说,能跟她说的人,不容易。”
是呀,有些话只能说给“懂”的人听,而找一个能够“懂”你的人又谈何容易?我记得当时看这期节目,对王志文的话特别认可。
大概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候,有满腔的话要诉说,可遍寻周围,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知音,等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时过境迁,有些话又不想说了。
一般人如此,生活伴侣之间呢?也并非相互都“懂”,这与感情好坏无关。
1936年8月,鲁迅先生病重,待病情有所好转,一天夜里醒来,叫醒了许广平,“给我一点水喝,并且去开开电灯,给我看来看去的看一下。”听到此话,许广平有些惊慌,以为鲁迅在说胡话。
“因为我要过活,你懂得么?这也是生活呀,我要看来看去的看一下。”
“哦。”许广平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给他倒了杯水,在房间里徘徊了一下,又轻轻地躺下,没有去开电灯。
这是鲁迅在《这也是生活》里记述的情节,接着他写到:“我知道她没有懂得我的话。”接着他又写到:“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
世界是相互联系的整体,社会是人与人的组合,然而每个人,每个人又是孤独的个体。鲁迅在《<阿Q正传>序》中写道:“人人之间各有一道高墙,将各个分离,使大家的心无从相印。”在鲁迅的文章中随处可见先生的孤独和寂寞。
我有过患病三、四个月不见天日的经历,在这点上,我与鲁迅先生有同样的感同身受。在他人看来或许是矫情的举动,却是我们伸向外部世界的触角。或许,连我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是证明给自己看的“生活”着的证明。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有了这样的经历才能有的感受,我在一遍文章里感慨地写到:没有相同经历的所谓的感同身受,只能是善意的同情和抚慰。
人生的本质是孤独的,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喧嚣,你在那种喧嚣里沉浸多久,最终还得回归自己内心的孤独。也正如此,我们才会有意无意地像章鱼那样伸出多条触角去触碰外面的世界,即鲁迅先生所说的“过活”。
我们是如此渴望着外面的一切都和我有关,但知我、懂我的能有几人呢?因为孤独,我读了《百年孤独》,读后,更加孤独。
从前的我总是努力地向人解释着什么。说到底,不是为了让人明白,而是希求有人“懂”我。其结果是,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依然不懂。说者滔滔,懂者寥寥。在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无用功后,便闭上了自己的嘴。感到寂寞时,便创作,自顾自地伸出去了通向外部世界的天线,才不管他有人懂不懂呢。
我写过一篇《灵魂相契,一生相随》的文章,其中说到:人生海海,遇万般人,真正能够相互交流,产生共鸣的少之又少,很多时候,你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人的孤独旅行。得一同气相求,同频共振的人,可遇而不可求。
生活的真相,就是在孤独中搜寻被理解的那束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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